阿洛伊斯覺得艾納爾的腦子可能有病。
不然很難解釋他為什麼要在自己面前以長輩自居,一副好像真的把他當成小孩的樣子,明明最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的不是嗎?
難道這人真的以為自己失憶了,所以在自己面前演戲?
還是說他如表現的那樣不知情,單純把自己當成了已經死在戰場上的阿洛伊斯·萊特的遺孤?
但如果他真的那麼無辜,又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首都星幾百個星系之外的孤兒院,目标明确地将他帶走?
阿洛伊斯垂下眸子,盯着面前的食物,一言不發。
他不清楚艾納爾的想法。
但他知道,這是他可以利用的機會。
星艦在兩天後抵達了首都星科迪亞港,阿洛伊斯并沒有見到艾納爾,對方似乎是因為軍部還有要事而先行離開,他則由安格森帶着,踏上了離開星艦的浮空梯。
浮空梯緩緩向上,整座科迪亞港逐漸被阿洛伊斯踩在腳下,與那些忙碌熙攘的民用港口不同,科迪亞港是軍用港口,負責承接首都星百分之八十軍用星艦的停靠,在戰争已經結束的現在呈現出一種井然的秩序。
與他上一次帶領他的艦隊離開這裡時截然不同。
阿洛伊斯掙開安格森牽着自己的手,緩緩向前幾步,擡手撫上浮空梯透明的内壁,冰冷堅實的觸感順着手心傳來,他能夠清晰的看清楚玻璃内壁上自己的倒影。
他回來了。
隻有他一個人回來了。
安格森不清楚自己負責照顧的小亞瑟為什麼突然的情緒低落,但他已經習慣了這孩子時不時的沉默,對于一個遭遇重大沖擊而失憶,還被送到孤兒院的孩子,沒人舍得對他苛求。
更何況亞瑟還是那位上校的孩子。
安格森為亞瑟打開接駁車的車門,他在星艦上就已經為這孩子做好了落地後的一切準備。
車門打開後是專為自己這個年紀孩子打造的兒童座椅,在過去的幾天已經習慣了安格森行事作風的阿洛伊斯眼皮也沒擡一下,就被兢兢業業的副官抱起來放到座位上捆好了安全帶。
“我們要去哪裡?”他對安格森說了離艦後的第一句話。
“亞瑟你終于理我啦,”安格森在他身邊坐下,笑眯眯地開口,“我們要先去一趟醫院,給亞瑟檢查一下身體。”
是要驗證一下自己是否真的失憶了嗎?
阿洛伊斯垂下眼簾,他倒不擔心什麼,在聖涅亞時也有醫生為自己檢查過,那座臨時兒童醫院雖然設施簡陋,但醫療水平上卻沒什麼缺陷,自己的身體各項指标都及格,他們隻能将自己的失憶歸咎于心理問題。
首都的軍醫院給他的診斷結果也不會有什麼區别。
當艾納爾邁步踏入辦公室時,第十五軍團現任軍團長格羅夫已經等在這裡了。
“元帥,”格羅夫匆匆行了軍禮,有些急切地開口,“我兩天前接到了安格森的消息,說任務出了岔子……”
本該屬于阿洛伊斯·萊特上校基因的行動軌迹,怎麼會屬于一個小孩子?
“是有些小纰漏,”艾納爾信手摘下軍帽,将它挂在椅背上,“不過不是什麼問題。”
“是屬下無能。”格羅夫回道。
艾納爾坐下,一旁接替安格森工作的另一位副官佩羅為他送上這幾日首都星積贊的文書,他頭也沒擡:“我不會追究你這次失誤的責任。”
格羅夫怔愣擡頭。
“相反,”艾納爾擡眸,看向站在辦公桌對面的部下,“我要嘉獎你。”
“屬下不解……”
“你可是給了我一個意外之喜。”
艾納爾口中的意外之喜此時正坐在聯盟軍醫院的兒科診室,面無表情地接過全聯盟最敬業的副官安格森遞過來的冰激淩。
“一會采血的時候可能會有點痛,”帶他進醫院前的安格森這麼跟他說,用的依舊是那種成年人面對小孩子時才會出現的,讓阿洛伊斯起雞皮疙瘩的腔調,“如果亞瑟勇敢的沒有掉眼淚的話,我就獎勵你吃冰激淩哦。”
他其實一點也不想吃冰激淩。
阿洛伊斯面無表情地看着護理仿生人将采血器貼到自己的胳膊内側,細微到完全可以忽略的痛感幾乎沒讓他的眼睛眨一下。
他懷疑安格森這個人隻是想找機會喂自己吃零食而已。
安格森不知道去拿什麼診療結果,他坐在診室外的長椅上,身邊還站着兩個艾納爾的親衛,被安排來的目的大概是因為艾納爾怕他找機會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