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伊斯坐在座位上,與格裡弗斯四目相對。
面前這個他昨天才第一回見到的家夥有着标準的諾森星域裔長相,深棕色的皮膚,雙眸澄黃,身形健壯高挑,隻是抱臂站在那裡就能看到對方雙臂可以用磅礴來形容的肌肉線條,阿洛伊斯猜測他應該出身諾森星域的勃尼亞星。
阿洛伊斯剛參軍時曾短暫在勃尼亞星的聯盟軍基地短程駐紮過一段時日,那顆行星表面百分之四十的可居住區都被雨林或草原覆蓋。勃尼亞星人崇尚武力,被稱為天生的獵手,在科技高度發展的當下,其族群内部仍貫徹着最古老的訓練方式,他當年還有幸跟勃尼亞部族内部的武裝隊伍合作絞殺過登陸的蟲族,狠狠被對面的近身戰術驚豔過一把。
格裡弗斯應該也受過那種訓練,當時在迦文主宅庭院裡的時候,自己絲毫沒有察覺到對方的靠近,就被這家夥毫不客氣地薅着衣領提了起來,那架勢簡直像在雨林裡逮着隻雙翼兔,隻是不知道對方出身哪支部族,或許自己當年跟這家夥的父輩們還見過面。
是的,父輩,格裡弗斯是個徹頭徹尾的愣頭青,以阿洛伊斯對勃尼亞星人的了解,這家夥估計還不到二十歲。雖然根據勃尼亞星的内部律法,部族中的公民十五歲就已成年,但二十歲左右的年紀在阿洛伊斯這個實際年齡與外表嚴重不符的人看來,完全就是小孩子。
對方是艾納爾給自己安排的貼身守衛,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找來這麼個家夥,年紀輕輕就能被元帥提拔到手底下,格裡弗斯在同屆的軍校生中必定極為優秀,隻可惜艾納爾毫無愛惜人才的這種想法,把對方一個金光燦燦的軍校優等生派來給自己這麼個小孩當保姆,格裡弗斯現在大概十分的不忿。
阿洛伊斯在心底思索,而面前的格裡弗斯正倚在視窗旁,心不在焉地看着外面的景觀。
以前每年各大軍校的畢業季,各個軍團為了招徕優秀的士兵都各顯神通,其中重中之重的是每年帝國皇家軍校與聯盟軍校牽頭舉行,全星際近五十所軍校聯合參與的星際演習,各個軍團的軍團長都會留意那些在演習中表現出色的佼佼者,就連他自己也是在演習中憑借出色的表現被當時的第十九軍軍團長、他的恩師雷恩少将看中,還在決賽中被雷恩少将“重點關照”,安排了二十多隻訓練蟲來測試他的真實水平。後來他成了軍團長後也有樣學樣,用同樣的伎倆照顧他看中的好苗子。
當然,他選人的範圍也不僅僅拘泥在軍校生的範圍,他的副官洛克蘭就是他間歇性沉迷星網遊戲時偶然排到的隊友,當時洛克蘭還有兩個月從仿生工程系畢業,原本的計劃是遵從導師安排進入聯盟科學院開展研究工作,結果隻跟他打了半個月機甲模拟賽就被他拐進了軍隊,給他當了十年副官,據說對方那位在聯盟科學院身居高位的導師一直對此耿耿于懷。每當有人提起這件事時,阿洛伊斯都頗為自得,一把環住洛克蘭的肩膀,開玩笑似得要對方點頭同意他當年的慧眼識珠。
又想起以前的事情,阿洛伊斯緩緩垂眸,當年可以輕松當玩笑講出的話現在已經變成隐痛的傷疤,倘若自己當年沒有執意要拉對方入夥,或許洛克蘭現在還能活蹦亂跳地在聯盟科學院做研究。
不止洛克蘭,他對不起很多人,那些信任地将背後托付給自己,最後時刻還在執行命令的戰友,他對不起他們所有人。
抱臂倚在視窗旁的格裡弗斯不動聲色地移眸看向座位上突然情緒低沉的小孩,他皺了皺眉。
阿洛伊斯不明所以地看着原本站在視窗旁發呆的家夥,對方大步流星在他面前站定,接着“啪”把光腦往他面前一擱:
“看卡通片。”格裡弗斯硬邦邦開口。
阿洛伊斯眨眨眼睛,與格裡弗斯黃澄澄的眸子四目相對。
“呃……我現在不想看。”阿洛伊斯實話實說,他現在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在餐廳裡他已經做好艾納爾質疑後怎麼跟對方和盤托出的打算,現在也實在沒心情繼續裝乖寶寶了。
接着他就看着面前的格裡弗斯眉毛一擰,一副像是遇到什麼世紀難題似的模樣,接着繼續硬邦邦開口道:“那你想玩什麼。”
“我什麼都不想玩。”阿洛伊斯看着格裡弗斯苦大仇深的模樣,莫名覺得有點好笑。
“不行,”格裡弗斯抱臂站在他面前,跟座小山似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僵硬中帶了一絲恭敬,“您得玩點什麼。”
聽了對方的話,阿洛伊斯無語了整整三秒,他開始意識到面前這個家夥不止是個愣頭青,還是個死腦筋。
“真的不需要……”他嘗試跟對方講道理。
“元帥要我陪你玩,”格裡弗斯繼續一闆一眼道,“亞瑟少爺,您想玩什麼?”
阿洛伊斯現在開始懷疑艾納爾的選人品味,對方明明是能選出安格森那種十項全能選手的家夥,怎麼還能看中格裡弗斯這種愣貨。
阿洛伊斯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不能再跟對方繞這種車轱辘話,于是他選擇先發制人岔開話題:“元帥和安格森叔叔去哪裡了。”
不管哪位都行,快來解救一下自己。
“元帥和副官另有要事,”格裡弗斯皺了皺眉,想起安格森臨行前專門給他的那份關于如何照顧亞瑟少爺的資料,他在大腦裡過了一遍,繼續開口,“您要聽睡前故事嗎?”
“?”阿洛伊斯愣了兩秒,看着格裡弗斯一臉正色的神情,意識到對方是非常認真地在提議,于是他也非常認真地回答,“我兩個星時前剛剛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