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船上的AI西德爾,看到裴延這一動作,立即發出電子音提醒。
“上将大人,需要打包幫您遠程傳送嗎?”
男人眸色微深,直接揮手靜音了西德爾。
貿然行動,隻會打草驚蛇。有些事情,等他回到帝都星再說。
紅色的水果?那應該極為好看吧?
黛玉面上微紅,心中有一股暖流流過。哪怕不能親眼見到,但對方的心意,她領了。
大觀園外,榮禧堂以北的大跨院,正是賈寶玉的新房。
這一處距離賈母的居所最近,也遠遠望着王夫人的院落。
可以說,就是特意為寶玉娶妻挑選出來的地方。
如今大大小小二十餘間房,隻住了兩個主子。
比起從前在怡紅院時,不知寬敞了多少。然而丫鬟們行動卻更加肅然,不敢露出半分輕慢。
屋内的兩個人相處已有半月,賈寶玉的神智也在逐漸恢複。
所幸的是,他不再追問新娘被換的事,而是默默地垂首,木頭般地坐在紗窗前。
俊俏的少年郎君出神地望着大觀園的方向,而屋内穿衣的薛寶钗則是脈脈含情。
她是貞靜的女子,将出嫁随夫演繹到了極緻。
半月相處,雖然二人沒有正式過大禮圓房,但足夠讓寶钗将整個北跨院的人心收伏。
已經有不少丫頭們在可惜這位寶二奶奶,憐她嫁了個人事不知的寶玉,敬她依舊心态從容,将整個院子管理得井井有條。
燈壁下站着的襲人更是頭一個覺察到她的厲害:
這位薛姑娘,從前不顯山露水,表象看沒有王熙鳳的潑辣,卻能叫最難聽話的老嬷嬷們心甘情願為她辦事。
從前寶玉使喚襲人做的事情,現在她手底下的大丫鬟莺兒也可以跟着做。
譬如現在,莺兒就立在寶玉身後,不時添上暖茶,一邊溫聲勸慰。
薛寶钗雖然沒有明言,但襲人看着心裡就知道了。
莺兒是薛寶钗的大丫鬟,将近二十的年紀沒有找人相看,待寶玉又是和對寶钗一樣的态度。
她就知道,莺兒将來必定也是寶玉的屋裡人。
年前賈元春暴病而亡,身為弟弟的賈寶玉應有半年的期服,孝中娶妻已有不敬,榮國府也不敢真壞了規矩。
二人至今未能圓房成大禮,襲人更加不敢将自己想和寶玉過了明路的話說出來。
一個是怕沖撞了寶钗,另一個則是怕惹惱了王夫人。
從前她和王夫人是一條心,但從寶钗嫁進來後,襲人才後知後覺。
到底是奴婢,想要什麼都得先問過主人意見。從前她的主子是賈母和王夫人,現在又多了個寶钗。
她妥帖地取過外袍披在寶钗身上,神情如常,手上卻禁不住一抖。
萬一寶钗不願讓她留下呢?
“襲人姐姐,怎麼了?”
薛寶钗皺眉偏頭,話裡雖然沒有責備的意思,但看着肩上歪斜的雪袍,卻沒有主動伸手擺正。
“二奶奶,是我不小心出神了。”
襲人連忙又規整了一遍,語氣謹慎,她眼睛的餘光瞄着賈寶玉,可惜後者完全心不在焉。
薛寶钗也看向了賈寶玉,她嘴角抿得平直,哀怨的心緒轉瞬即逝,吩咐莺兒照顧好寶玉後,自己便帶着襲人找賈母去了。
因為寶玉的癡病沒有大好,賈母也就免了他的請安。但薛寶钗這個孫媳婦的每日請安卻是要的。
上首的老太太身邊花團錦簇,她發髻稍白,目光慈和的點點頭,問過賈寶玉的狀況,又眯起眼睛打量起寶钗。
“我看寶丫頭打扮還是素淡了些,雖然是功服中,用些簪兒倒也不防事。”
新婦低眉颔首,模樣極近乖巧,隻是頭上沒用半點點綴,就連挽發都是用的白色細繩。
賈母就讓鴛鴦從自己的私庫中拿了幾個挑不出錯的宮廷木簪出來。
“這還是娘娘在時賜下的,他們姐妹沒一個有,隻因她最疼愛的就是寶玉,如今你用着正合适。”
薛寶钗适時的點頭接過,賈母更是滿意,目光與邊上站着的王夫人相接,王夫人心中領會,便把寶钗帶了出去。
獨留襲人一人,她心猶惴惴。
“襲人丫頭,可知為何今日單獨傳了你過來?”
賈母的表情有些嚴肅,服侍的丫頭們退下後,此刻更像是封建家族的大家長。
襲人隻是搖頭。
賈母嘴角抿得更深了。
王夫人對黛玉的看法一向平淡,隻當她是賈政的侄女兒。但當給寶玉議親時,王夫人提起黛玉的态度可謂複雜。
賈母雖然也覺得寶玉和黛玉二人不合适,卻厭憎那些以為有利可圖、從中作梗的背後小人。
黛玉是個怎樣的人,賈母心底清楚得很。
若不是那日王夫人急于表現自己的不滿,也不會将那年襲人告發寶玉私情的事情讓她也知道了。
私相授受本是男女大忌,但事情的根出在寶玉身上。
襲人一張嘴,就把她外孫女兒的命懸在房梁之上。
寶玉兩口子的事算辦完了一半,回過味來的老太太嗫努着臉,開口就是叱責:
“跪下!”
“真是好個大丫頭!你是我指給寶玉的人,還是王氏指給寶玉的人!”
“老太太!”
襲人猛地擡頭,面色慘白,兩行驚淚潸然而下。
她渾身發抖,不敢違抗上命,雙膝重重磕在地上。
她動了動嘴巴,卻一句辯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她的心思,賈母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