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曾想,這老貨梗着脖子半天,什麼也不敢叫了。
現在她讓黛玉一同過來,也是想證明沒冤枉了她。
“現在犯在我手裡,就别想囫囵過去。你看你是現在講,還是送到鳳嫂子那裡!”
老嬷嬷滿臉通紅,黛玉瞧她有些眼熟,甚有些像怡紅院的老葉媽,心裡已是曉得了一二分——恐怕就是沖她來的。
老葉媽平素管理大觀園内的花果,自寶玉從怡紅院出去後,她還留在園中。
她緊咬着牙,兩隻眼睛祈盼黛玉能夠心善地解救她:
“林姑娘,我不敢扯謊,早上是個小丫頭沖撞了我,我才口無遮攔,并不是有意咒姑娘們的。”
“三姑娘上來就喚人扯我一頓好罵,我隻得受着。”
探春當即睨了她一眼:“這麼說來,還是你卧薪嘗膽了是嗎?”
“這無頭無腦的,我不敢亂判。”
黛玉心底冷笑,面上卻是輕咳兩聲,嬌弱的倚靠着欄杆。
“媽媽既是不肯說,那還是依照探春妹妹所言,去請鳳嫂子吧。”
黛玉如今是半點也想沾染榮國府的污糟事,如今更是借着生病的名義,将自己撤出了戰場。
王熙鳳如今正忙,聽到探春說請,急急火火的趕來,當即令平兒斥問:
“葉媽媽,是哪個小蹄子不長眼睛的碰了你?現我來了,姑娘們也都在,你好好說道。”
葉媽猶自支吾,那當然是謊話,早上才起來,她去葡萄藤下折騰花果,并沒有撞見一個丫頭,現在想要無中生有,倒也極難。
王熙鳳兩隻眼睛豎起來:“拿了去!一個個的,如今還反了不成,竟然幹起蒙騙主子的勾當!”
探春聽了,冷笑:“蒙騙主子算什麼,背地裡咒人才要命呢!”
黛玉像是被吓着了,虛虛扶着雪雁,透着力不能支的柔弱。
“這園子不能呆了,嫂子那晴芳院打理得如何了?”
王熙鳳被她這迎風就倒的姿态吓住,連忙近前放柔了語氣:
“又叫妹妹多心了,現今我已打理出來了,除了主屋的大件家夥還沒整,底下倒是随時可以住人。”
黛玉總算放心,她捏着帕子,睫毛打顫:
“那午後便叫雪雁和紫鵑兩個替我看看,若好了,我便去請外祖母開庫房。”
王熙鳳點點頭,也不在林家的東西上打什麼馬虎眼,押着那婆子,浩浩蕩蕩的一行人便走。
探春道了個歉,轉而跟在她身後出去了。
如今迎春嫁給了孫紹祖,除了黛玉,探春便是園内的大姑娘了。
她的脾氣,别看表面爽快,實際人比王熙鳳還要火爆,又多了讀書識字這一層,管人更是厲害。
這回想必是去看那葉婆子的下場如何,将來也好震懾住整座大觀園。
經了這一次動靜,黛玉也沒了賞荷花的心情,隻是目送着王熙鳳等人遠去。
老葉媽是茗煙的娘,原本管着蘅蕪院和怡紅院兩處的花果,寶钗的丫鬟莺兒認了她作幹娘,如今薛賈兩家成親,老葉媽在大觀園的地位,本應該水漲船高才是。
但黛玉在潇湘館生着病,賈母勒令不許外面的人進來打擾。
不但是茗煙,莺兒也難能進園探望,老葉媽想要獲得的尊重和孝敬,也就是面上那點東西。
她從前指桑罵槐,如今猶嫌不夠,咒人反叫探春給撞見了。
想必黛玉礙着誰的眼,那邊有人給她偷偷傳了消息,偏要鬧到她這裡來。
黛玉抿着唇,心底自然不快,好在不至于像從前那樣鑽牛角尖。
紫鵑二人見她捂着胸口,擔憂道:“姑娘别和那老貨見識,這些老嬷嬷嘴裡沒個好賴,她還有臉求到你這裡,大不了我們就住到晴芳院去。”
黛玉嗯了一聲,看了下手鐘,差不多快到了開課時間,當即便回了潇湘館。
獨自坐在自己的屋子裡,少女頓感安心了不少,打開星屏。
今日上的是基礎語文,進入課堂,黛玉首先便被一塊方正的白闆吸引了眼球。
站在白闆邊上的女先生尤為年輕,皮膚白皙,随意地紮着個丸子頭。
“歡迎同學們進入你們的新學期第一課,我是你們的語文老師袁靜。”
黛玉心裡一驚:這名袁靜老師和她見過的女性都不一樣,幾百人的大課堂,她卻談笑自如,聲音自信開朗。
隻有她們可以看見她,她并不能看見星屏後的黛玉。
明白了這點,有些社恐的少女當即執筆,若有所思地跟随着老師的演講深入學習。
第一堂課任務并不繁重,袁靜很有耐心,一筆一畫教他們學習托蘭的通用文字。
正是初時提醒黛玉激活光腦的那種文字,不過,比起星屏上的那種方方正正,袁靜手寫的黑闆字要更有些人氣在裡頭。
“一便是一,二便是二……橫平豎直,寫形寫意。”
黛玉使用的字,沒有它簡潔,但文字的結構卻是遵循着同種規律。
她很快便領會了托蘭文字的精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