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婆婆端着個盤子,站在房門口,矮小的身影仿佛有種莫名的力量,遮擋了走廊上的全部光線,整個房間在他一聲聲呼喊下,完全陷入死寂。
池修貼在牆壁上,感覺脊背一點點發涼。
沒想到最終被代替的人居然是蘇婆婆。
秋陽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想起了池修所說的“敲碎就看不到了”,猛地轉過頭,凝視起池修。如果池修沒硬要敲碎玻璃,那蘇婆婆進來時,肯定沒有一個人會把她攔下,到時候的結果肯定是……
秋陽沒再敢想下去,伸手悄悄摸上被褥下被他藏起來的線索,不禁開始質疑。
同時産生質疑的還有池修,他實在想不通,短短進入黑洞一個小時,外面居然有了這麼大的變化,秋陽莫名其妙不信他了,蘇婆婆也被代替了,全場還沒有人願意信他。
“池修——,秋陽——,快開門,你們很久沒吃飯了吧,婆婆給你們帶了好吃的來。”
蘇婆婆一聲吆喝再次激起池修一層雞皮疙瘩。
可當他迅速擡起頭,蘇婆婆舉着盛滿食物的盤子依舊在門口打轉,目光反複掃蕩,池修所處的房間也不知道被看過多少回,卻遲遲沒有進屋的迹象。
他覺得自己可能還說少了。原來損壞鏡子不僅僅是讓他們無法擁有上帝視角,而是這個空間直接将會從他們視線中消失。
蘇婆婆見一直沒有回應,臉上的笑容霎時間收斂了許多,擡手摸上走廊上的牆壁,伴随着指尖一步步往前劃去,她嗓音低沉開口,“诶喲,别跟婆婆生悶氣了,他們也真是的,砸了個鏡子就把你們給關起來了,實在是太大題小做了,婆婆已經替你教訓過他們了,快——開——門——。”
說到最後,尾音拉的老長,音調也幾乎完全變了樣,從和善的勸說變成了滿滿的威脅吼叫。
池修卻把注意力全放在了“教訓”兩字上。
說起來,為什麼回來的隻有蘇婆婆一個人,其餘人呢?
不好的猜測一點點浮現,幹擾着他的思緒。那群人中沒人相信他要把鏡子打碎,那他們必将暴露在視野之下,無處可逃。
假設、假設他們幾乎全死了,那麼——
池修徐徐将視線定格在秋陽身上,腦海中的線索開始一一對應。
不變臉色的說謊,讓所有人為他退讓一步的口才——巧舌如簧。
一天到晚戴着個墨鏡拽的跟二五百萬一樣——傲慢。
都到這時候了,他還有心思發呆,不快點警備——處變不驚。
果然怎麼看都是秋陽吧。
“咦?是在這裡嗎?”
突然,蘇婆婆再次開口,回頭看去,發現她竟不知何時摸上了房門的門把手,緊接着,透過玻璃,他們看到了她的嘴角咧到了耳垂兩旁,“呵呵,臭老鼠們。”
門把手開始猛烈轉動,土黃色的碎屑一點點從上面掉落,如風中殘燭的老人,發出接連不斷的哀鳴。
池修忘了,他們隻不過是沒有視覺,觸覺和聽覺還健在。這麼狹隘的房間下,拖延下去隻會是死,可他偏偏他的身體現在連翻身都覺得累。
猶豫片刻,池修最終還是把主意打到了秋陽身上。
“秋陽。”
池修一聲低喚,秋陽下意識朝聲音來源處看去。
池修皮膚本就是接近病态的白色,在巨大的壓力和疼痛下,額頭上已經冒起了細細冷汗,兩旁的碎發黏在臉上,雙眼渙散,看不出一點活人的氣息。
秋陽哪怕有多認定池修是BOSS,但也難免被這幕怔住。
池修顫動了下睫毛,說,“等會她進來的時候,你速度沖出去,她視野受損,看不到你的。”
秋陽心裡一緊,“那你呢?”
池修閉上雙眼,無力地冷笑一聲,仿佛已經視死如歸,“我幫你制造動靜拖住她。”
刹那間,屋内安靜了,唯有門外的敲擊聲在不斷提醒他們情況緊急。
老實說,秋陽自诩不是個絕對溫柔善良的人,從他懷疑池修的那刻起,他就做好了随時遠離,随時斬殺的準備,哪怕對方比别人更親近自己,他也隻會站在真理正義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