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琪瑛往月舍走這一趟,很顯然不是真心認錯,而是被兄長抓住命脈,不得不屈服。匆匆進門到跑出去,還沒到一碗茶的功夫。
不過,清蘊不是很在意她誠懇與否,隻要面子上過得去,接下來能夠互不相犯就行。
李秉真同樣不在乎,繼續慢條斯理地同她用飯,還另外派藉香去告訴大長公主,絕不可提前交出令牌。
新婚前兩天,夫妻二人就這樣在府中走走逛逛中度過,無比悠閑。期間還找到了一起下棋、作畫、看書和煮茶的愛好,相處起來很是和諧。以至于歸甯日的前晚,由于喝了小半壺李秉真煮的梅花茶,清蘊成功失去了見周公的機會。
她很少有這樣徹夜不眠的經曆,分明大部分時間閉着眼,意識卻十分清醒,如此煎熬到天明。
李秉真夜裡醒來倒是發現了,可隻能陪着她,無法幫她入眠。
到了馬車上,他見清蘊疲色難掩,便取來薄毯,建議道:“倚着我小睡會兒罷,讓他們走慢些。”
清蘊沒多作猶豫,答應下來。
因發髻之故,她隻輕輕靠在了李秉真肩頭,遠沒有同榻時親密。但他一手攬她,一手持卷,為她輕聲念書的模樣,又是不同感覺。
側眼過去,能看見他專注的神情,似柔和春風,似甯靜的風景畫。
有多少人能夠在他面前不松下心弦?清蘊不知。她隻知道,在這幾天的相處中,李秉真的确在踐行諾言,至于能維持多久,誰也無法預測。
就這樣閉着眼睛休息,在抵達王家大門的前一刻,清蘊就起身理了理發髻,恢複端莊姿态,看得李秉真不由一笑,先行下車,再回身扶她。
今天是清蘊的歸甯日,王家早就灑掃門庭,着人在外面等候。馬車才剛露頭時,門房就迅速飛奔去報信了。
兩人進門時,前廳已經整整齊齊坐了一家子人。
“外祖父,外祖母。”李秉真剛踏過門檻就對兩位長輩作揖,接着依次向清蘊的舅舅舅母問好。他們提前告了一上午的假,此刻都在這兒,待李秉真也很客氣。
清蘊不姓王,但她在王家住了這些年,幾個舅舅早把她當成半個女兒。最小的舅舅如今仍在戍邊,不便趕回,也托人帶了厚禮,這時候才送到。
因是給夫妻二人的,秦夫人直接讓人呈上。除去那些金銀器具,比較特别的是兩條玉化象牙手串,粗細、花紋各有不同,質地細膩、色澤溫潤,甫一露面就吸引了衆人目光,尤其是王令嘉,直接抛下方才的矜持模樣湊過來欣賞。
清蘊笑着拿給她把玩。
見完長輩,又輪到李秉真給王家的小輩們送禮。
他在禮物挑選上花了番心思,硯台、名墨、翡翠、金鎖,皆為珍品。考慮到王宗赫即将春闱,還給他帶了些做過注釋的讀本。
作為前任科舉進士,他的書本無疑很有價值。
李秉真道:“克衡的才名我早有耳聞,在國子監中向來名列前茅。保持尋常心即可,今年春闱必不在話下。”
兒子被誇,王維章滿面笑容。王宗赫就沉着許多,僅微微點頭,對李秉真道一聲謝,随後看了眼清蘊,見她視線完全不在此處,再緩緩收回。
兩位姑娘得的都是特制首飾,其中那枚金鑲玉的桃花簪栩栩如生,惹得王令嘉愛不釋手,脫口而出的“姐夫”二字,讓全家人都忍俊不禁。
李秉真面帶溫潤笑意,“喜歡便好。”
這時候已經過了用早飯的時辰,家裡就備了各式茶點。見過禮,大家同坐到桌旁吃茶聊天。
長輩們關切非常,當然要問些二人婚後情況。這類問題大都是李秉真回答,清蘊則和兩位表姊妹低聲交談。
得知她在國公府一應都好,王令娴是最開心的的那個。如果表妹過得不順心,她難免會有種是代自己受過的感覺,好在一切都算走在正軌。
“清蘊。”大約兩刻鐘的功夫,秦夫人喚外孫女,“帶世子在家裡走走罷。”
看清蘊狀态,她就知道夫妻倆相處融洽,便沒打算問那些私事。
清蘊剛要應好,李秉真先出聲,“清蘊昨夜沒睡好,有些疲憊。不如讓她去歇息,我陪外祖父賞畫,如何?”
此話一出,場中長輩們幾乎都愣住,旋即沉默。
“嗯……清蘊就先去歇息罷。”秦夫人一錘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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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不缺地方,即使清蘊出嫁,秦夫人也準備把她的朝雲榭一直保留着。
僅僅隔了幾日沒回,再看見熟悉的地方,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白蘭對着朝雲榭外的繁盛的花木一陣感慨,“可惜這些不便帶去,世子看起來又不喜歡擺弄花花草草,日後住處都要單調許多。白芷,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