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個月,堪稱平淡地過去了。
清蘊不曾再進宮,李秉真下值了就來陪她,或一起看陳危在名師指點下練武,或去河畔垂釣,或到園中聽戲。
春去夏至,轉瞬到了殿試這天,清蘊正在教幾個女使制香時,李秉真提前了半日回家,笑着帶來一道好消息。
“夫人,克衡果然了得。連中三元,今日在太和殿上,一舉被陛下欽點為一甲頭名。”
“狀元?”白蘭先出聲,驚訝地把香粉灑了一地,轉頭高興道,“夫人,不愧是咱們三公子!”
清蘊笑着點頭。
雖然猜想過這個結果,但真正聽到時還是難免驚訝,畢竟狀元一詞的含義和分量和以往可大不相同。
李秉真說:“殿試時我有幸旁觀,衆多貢士中,獨克衡鎮定自如,答陛下問時出口成章,既引經據典,又有獨到見解。陛下見獵心喜,還未考校完所有貢士就直接欽點他為前三。”
頓了下,他笑意更甚,“期間猶豫過一回,因克衡樣貌出色,想過是否要點他為探花。”
王宗赫的五官十分端正英氣,是大部分長輩都會喜歡的俊朗相貌。他又自幼沉穩,三歲時就要求獨立自主,自己的事很少經他人手,至今身邊都隻有一位女使和一個書童。
大約是覺得他的氣質實在不像時下風流蘊藉的少年郎,建帝對着他,總想到自己那些中年臣子,探花的名号最終還是落在另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身上。
還有這樁趣事,清蘊想到王宗赫聽到這話時可能會出現的表情,便跟着笑了下。
她這位三哥,無疑是氣質遠勝于樣貌的人。旁人和他來往,第一眼很難仔細觀察他的模樣,先注意到的定是他的穩重,有種莫名讓人信服的感覺。到這種地步,其實生得如何已經不重要了。
一個多月前,得知王宗赫成為會元,她很替他高興。考慮到殿試緊随其後,便沒有特意回家祝賀,僅和李秉真一道送上厚禮。他不曾敷衍,在緊張備考時還給他們回信,謝過李秉真指點,讓他和清蘊保重身體,祝夫妻二人琴瑟和鳴。
清蘊:“我這就讓人去告訴外祖母舅母她們。”
“不用,我歸家時,已經遣人一并去說了。”李秉真說,“陛下把一二甲的幾十人都留在了宮裡,當場賜宴慶賀,等他們歸家至少也是未時後。我請長輩們提前派人在宮門前等候,莫讓克衡剛出門就被捉去。”
“三哥文武兼修,捉他的人,定得身手極佳才行。”
夫妻倆一本正經地調侃着狀元郎,邊說話邊走進内室,李秉真随口問:“夫人喜文還是喜武?”
“文武各有用處,于我而言,不分伯仲。”清蘊好奇,“怎麼問這個?”
“我觀陛下有開武舉之意,或許很快,不止能見到文狀元,也會有武狀元。”
略一思索,清蘊微微偏首,“如果真分文武,也是樁好事。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世上萬萬人,不可能所有人都擅長讀書寫字。”
當然,他們談論的世人,并不能算上底層百姓。所謂“窮文富武”,在文道大盛的今日,尋常人家想供兒女讀書,咬咬牙也能夠上。練武可并非一支筆一張紙一本書就行,練習騎射、武藝,其中的武器、技藝、場地、護甲等無一不要耗費大量家資,不是空有蠻力就能高居人上。
這也是清蘊讓陳危去學刀,又為他請名師的原因。
“嗯,若是真開武舉,正适合陳危這類人。”
帶過這個話題,李秉真解下外衣。
他今日上太和殿,穿着又有不同,一身赤羅衣,外罩襕衫,玉帶梁冠,手持山水折扇,顯得身長玉立,風度翩翩。
食色性也,他有這樣的風采,清蘊的視線也随之停留了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