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忘晚追趕上人的時候,向柘清已經拉開車門進車裡坐下了。
于是他自覺坐到副駕,等待對方吩咐需要完成的工作。
卻隻見向柘清後背和頭均仰靠在車座,沉默不言。不知何時解開了領帶和襯衫最上面的紐扣,雙肩平放,姿态放松。透過車窗的燈光在他俊美的面龐上灑下漂浮不定的光影。
清冷的人在此等夜色氤氲中染上了說不清的暧昧色調。
許忘晚手不自覺摩挲側邊的安全帶,從後視鏡中收回觀察端詳對方的目光,扭頭看向窗外。
車廂裡很安靜,向柘清好像已經睡着了。
許忘晚卻思緒紛飛,不禁内心湧現陣陣苦惱與郁悶的情緒。
他一想到在離開酒店時和魏廷末的那番對話,被抓過的手腕讓他更内心煩躁,從司機手裡拿過濕巾,鎖着眉頭擦拭手腕。
司機餘光瞥向副駕上的助理,隻見他一連擦了幾遍并無污穢的手腕,都用力得變紅了,仿佛那上面沾染了令他極為接受不來的東西,實際上空無一物。
他内心納罕,這助理的潔癖倒是和後座老闆的不相上下。
許忘晚一邊擦,一邊思考他和魏廷末的關系。他有預感魏廷末真的不是隻把他當普通朋友,而且說直白與自戀一點,對方很有可能會很快跟自己表達心意。
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就更加頭大,他隻把魏廷末當成學長和朋友,也就隻能是學長和朋友,對方一旦将窗戶紙捅開,他拒絕之後肯定就會忍不住開啟逃避模式。
到時候,加上江瑜一,肯定影響友誼,三人估計都不能坐在一張桌子上正常吃飯,許忘晚簡直無法想象那種地獄般的死亡氛圍。
今晚他果斷甩開對方的手,言語還十分冷漠,即使真的很不禮貌,很傷人心,但那的确是許忘晚的第一反應,他不喜歡,所以根本來不及考慮其他,就那般做了。
他隻能内心祈禱對方千萬不要和自己說那些表白的話,也打算之後不會接受對方送的任何食物,約飯的話必須得加上其他人,不能單獨兩個人一起,也決定之後要保持一定距離。
許忘晚知道自己很絕情,但是對他而言,拒絕之後真的無法當正常朋友,雙方都會十分别扭。
他尤其不能接受,所以他真的很希望對方不要說,千萬不要說。
就一直隻當正常朋友吧。
許忘晚今晚沒有喝多少酒,頭腦保持清醒與思考。
車輛抵達地下停車場,許忘晚解開安全帶,轉身往後看,向柘清還保持原來的姿勢,雙眼緊閉,仿佛已經陷入了一場美夢。
許忘晚迄今都不知道對方忘了給他吩咐的工作究竟是什麼,如今來都來了,也不會放任人在車裡不管。
他下車,打開後排車門,幫忙解開他的安全帶,然後輕輕拍了拍對方的一側肩膀,“向總,到家了,醒醒。”
人沒醒,毫無反應與動靜。
許忘晚無奈,繼續輕拍着他的肩膀,“快醒醒,到家了。”
過了好一會兒人才緩慢睜開眼睛,眼神卻稍顯迷離,卻定定看着他不說話。
許忘晚對上人的視線,之前一直都知道對方的眉眼好看,眼神深邃,現如今在那麼近的距離對視,才發現對方的瞳仁如黑曜石一般,盯着人看時仿佛能讓人眩暈。
良久,許忘晚才從他的眼裡掙脫,溫聲道:“向總,你家到了,可以上樓回家了。”
向柘清遲無行動,好像此時此刻的思緒在神遊太空,壓根落不到實處,所以即使聽到他的話,卻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是許忘晚從未見過的遲鈍,與其平時雷厲風行的果斷穩重形象大相徑庭。
有點可愛,許忘晚的内心悄悄感慨。
向柘清明明從酒店出來上車的時候還很清醒,怎麼路上睡了一覺就反而更醉了,難道是酒的後勁上來了?
許忘晚也不清楚對方今晚喝了多少酒,他中途離開了一段時間,離開前回來後對方手裡始終端着酒杯,也不知道期間他續了多少杯。
而且他陪對方出席了那麼多次應酬,其實并沒有見向柘清喝醉過,畢竟他一向喝酒很是克制,不多喝,不酗酒,點到為止,但估計喝醉後就是這個模樣吧。
許忘晚擔心對他連自己家在幾樓都不記得,決定還是得先送人安全到家。
和司機一起把人扶下車,隻見向柘清步伐雖然不穩,搖搖晃晃,但是在人攙扶下還是能夠自己走,許忘晚松了一口氣。
要是向柘清自己走不動,以他那比自己高大半個頭的身材,加上身形比自己大了整整一圈,許忘晚都不知道以自己的力氣能不能把人安全送回到家。
許忘晚把向柘清的一隻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自己的手繞過他的後背扶着他的肩,因為身高存在一定差距,他的動作完成得有點艱難。
司機則扶着向柘清的另一隻手臂,三人一起朝着電梯方向走去。
司機按了電梯,許忘晚和向柘清進電梯後,許忘晚讓電梯外的司機可以先下班回家,他把人送到家後自己打車回家。
電梯門緩慢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