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七點時會場的燈光暗了下來,陳天衢調低手機亮度,剛準備給喬漾發消息就聽到旁邊的椅子發出響動。
他偏頭看過去,眼裡立刻含了笑意,放下手機問:“忙完了?”
“嗯。”喬漾一路從二樓跑下來的,喘着氣回,“我功成身退了,現在就看他們的了。”
“辛苦了。”
觀衆席上零零散散坐了幾排人,喬漾舉着食指一個一個人頭數過去,失望地垂下胳膊:“怎麼才這麼點人來啊?”
“他們不懂欣賞藝術。”陳天衢牽起喬漾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看向舞台說,“我懂。”
話雖這麼說,但純英文的對白沒多久就把他念叨困了,要不是喬漾在旁邊,他也大概知道《仲夏夜之夢》的故事劇情,他早就坐不住了。
舞台上演員熱情演繹,舞台下陳天衢用指節用力蹭了下眼角,逼着自己打起精神。
高中九門科目他學得都不算差,唯獨一門英語總繞着班級平均分徘徊,以前胡亮就說他語文學得那麼好怎麼偏偏英語瘸腿了。
陳天衢對此心有餘而力不足,他也說不上是不喜歡英語所以學不好,還是學不好才更加厭惡,也可能是初中的時候基礎就沒打好,後來想努力趕也隻能堪堪把差距填平。
大二上考六級差了三分沒過,陳天衢雖然可惜但也覺得是情理之中的事,反倒是喬漾比他還不能接受,在下一年考試前給他嚴格制定了一套複習計劃,還複興了“迪克推行”。
那一個月喬漾每天給他布置一頁紙的背誦内容,第二天再抽空給他默寫批改,考前一周陳天衢更是在她的看管下把往年的真題卷全刷完了。
大二課多,陳天衢想停一天喬漾都不肯,說大課間三十分鐘默完足矣,她可以去他們院的教學樓下等他。
“你比沈麗雲還可怕。”陳天衢閉眼歎息。
喬漾抱着胳膊哼哼一笑,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最狠毒的話:“敢不過你就等死吧。”
第二年的英語六級考試中陳天衢不負衆望考取了576分,查完分數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天老爺,這比他四級成績都高一百。
這多出來的一百分肯定得歸功于兢兢業業的喬漾老師,所以開學後陳天衢主動約人吃了個飯。
那天的夕陽金黃燦爛,他站在外院樓下等喬漾上完課。
下課鈴回蕩在校園裡,不多久陳天衢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喬漾跟随人群走出來,朦胧的光打在她的周身,讓她多了層溫暖的色調。
陳天衢逆着光走向她,問:“想吃什麼?”
“嗯……”喬漾扯着書包帶子,忽然眼睛一亮,“有家新開的啤酒坊,轉發朋友圈就送塊蛋糕呢。”
陳天衢沒立即說好,愣了愣問她:“你想喝酒啊?”
“我是想吃蛋糕。”喬漾揚唇笑起來,“走啦。”
抱着“來都來了”的心态,那天喬漾還是點了兩杯精釀啤酒。
她先嘗了一口,确認酒味不濃後告訴陳天衢:“你喝喝看,和飲料差不多。”
高考完的散夥飯上他們幾個就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嘗過酒了,那會兒陳天衢嚴格意義上還是個未成年,他沒喝,後來在聯誼舞會上陰差陽錯地把可樂威士忌當飲料喝了,但那晚的體驗感不算好,之後凡是有聚會他都說自己喝不了酒,所以也一直不知道酒到底有什麼吸引力。
他在喬漾的注視中端起杯子嘗了一口,冰涼酸甜的果味先入為主,吞咽之後才能感受到殘留在口腔中的淡淡麥芽香。
“怎麼樣?好喝嗎?”
上大學之後喬漾就摘了框架眼鏡,昏暗的燈光下她雙眼亮晶晶的,陳天衢點了點頭,評價說:“還行。”
薄底披薩經過窖烤自帶焦香,喬漾戴上一次性手套,拿了一塊直接卷成卷往嘴裡塞。
陳天衢看樂了,問她:“你吃手抓餅呢?”
“你試試看。”喬漾說,“網上說這樣吃更香。”
“真的假的?”陳天衢嘴上質疑,但還是學着她的樣子把披薩當卷餅吃。
那會兒他倆都不知道酒喝得越快越容易上頭,兩個傻小孩純把精釀當飲料喝。
喝得多了也不知道自己醉了,就覺得臉頰在發燙,對面的人又遠又近,說話聲忽大忽小。
“走吧,回學校了。”
喬漾身子一歪趴在桌上,嘴裡嘟囔:“好飽啊,不想動。”
陳天衢拿起她的書包,把胳膊遞了過去。
陸州的夜風缱绻溫柔,喬漾走得慢吞吞,一路上哈欠打了一個又一個。
校門口有段上坡路,有個女生在搬東西,見對方站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陳天衢快步走了上去,幫她扶起腳邊的行李箱。
“謝謝謝謝。”女生連聲道謝。
“我們幫你拿吧。”喬漾跟了上去,問她,“你回宿舍嗎?”
“不用不用,你們幫我拿一下這個就行,我把東西塞到書包裡就能拿了。”
“行。”喬漾接過她懷裡的東西。
等女生重新整理好了,他倆繼續邁步往前走。
陳天衢老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往旁邊瞥了一眼,問喬漾:“你什麼時候買的柚子啊?”
“啊?”喬漾低下頭,自己手上赫然抱着一顆圓滾滾的柚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