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進箱中的時候,第一次同粉螢石相遇的情景在紅寶石的腦中緩緩浮現。
那孩子雖然硬度隻有四,卻是戰鬥組的成員呢。當時她才剛蘇醒不久,渾渾噩噩地提着劍跑了出去,碰到了被月人打碎了滿地的粉螢石。
粉螢石的搭檔是同她一般年輕的魚眼石。大概是因為自己救了他們一次吧,這兩個硬度都不高的年輕人時常湊在一起,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那時她和蓮花剛玉才剛結為搭檔,這倆孩子表現得比誰都興奮。
後來她又睡着了一次,再醒過來的時候,粉螢石已經孤身一人地成為了制衣師。
也許正因為自己也經曆過失去搭檔的痛苦,所以才會對從前被帶走的夥伴諱莫如深。
粉螢石的年紀在寶石人中還能當得起一句年輕,卻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天真活潑的孩童了,她溫柔地體量他人的痛苦,沉浸在自己的領域時,也會掐着腰肢據理力争。
……仿佛每一個寶石人的成長中總是伴随着這樣的傷痛,就連她自己也不例外。
失去、失去、繼續失去,究竟還要失去多少,才能砌成足以攀登上那輪圓月的階梯?
她緩緩閉上雙眼。
然而在陷入沉眠的前一秒,紅寶石又重新睜開雙眼,微微偏着頭仔細聆聽空氣中的聲音。
【我好像聽見了哨音。】
【你沒聽錯,】浮冰很快給出了回應,【是從東邊傳來的,大概是青之森那一帶。】
青之森。
紅寶石指尖微動,青之森今天應該是由黃鑽和綠鑽負責。她蹙起眉頭,今天蓮花剛玉巡邏的地點是雙之濱,離得并不算很近。
【金剛呢?】
【老樣子,又在睡。】
紅寶石猛然支起身體。她抓過一旁的佩劍,單手撐着窗邊一躍而出。
融合的下一階段已經來臨,困頓使她的身體比平常更為沉重,即便如此她奔跑的速度也沒有分毫減緩。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她快要睡着、金剛也沒醒着的時候來。
【每次都是這樣,你一睡着月人就會加大力度抓獲寶石人,應該是想要以此來刺激金剛吧。】
讓他知道自己甚至沒有“紅寶石”這個存在更能保護那些純真的孩子。
那些孩子并不需要你,有更合适的人來保護他們,而你什麼也做不到。
但是,需要你的人也是存在的。
所以快來祈禱吧,為了我們祈禱吧。
紅寶石的思緒并未因為困倦而變得混亂。她心裡明白月人對她幾乎呈現出了一種堪稱放任的态度,對于那些家夥來說,抓捕紅寶石所能帶來的收益遠不如讓她繼續在地面上留存。她自身的特殊性就像是一顆混亂的火種。
紅寶石有着不俗的戰力,又在月人的刻意而為下創造出了持續五百年不曾有人被抓獲的壯舉。對于見證過她事迹、又或者與她接觸稍多的寶石人而言,她所能帶來的安心感大概并不比金剛來得更低。而這樣一位具有不小的号召力的、年長的寶石,偏偏又那麼剛巧地窺見了一絲真相的角落——對金剛極為不利的那種真相。
她對金剛的疏遠其實并不算太難讓人察覺。
隻是因為他們如今還維持着表面上的和平,所以一切看起來依然風平浪靜……可一旦發生了什麼變故,紅寶石的存在無疑會讓原本隻有相信金剛這一個選擇的寶石人們多出了一個對立的選項。
紅寶石在碧綠的原野上疾馳,獨屬于月人的飛行器在她深紅的瞳孔中投射出一片濃黑的陰影。
……
黃鑽石輕盈地在地面迂回,月人的飛矢跟不上那雙迅捷的腿,總是慢了半拍地落在地面上。
“伊爾洛,”向來腼腆的綠鑽在戰鬥中卻呈現出了與平時截然不同的神情。她長劍一轉,輕而易舉地将向她襲來的箭矢攔腰截斷,“我們一起把月人處理掉吧。”
“嗯?”黃鑽小心地避開流矢,“已經發出求援信号了,還是等大家來支援比較好吧?”
“有什麼關系嘛!我們可是鑽石啊。”
“但是……”
“拜托了嘛!偶爾我也想耍耍帥的嘛?”
黃鑽無奈地歎了口氣。二人周旋着已經過了一段時間,在附近巡邏的同伴大概很快就能趕來,綠鑽又是和自己一樣的硬度10。
無需太過擔心,這種情況他們已經慣于應對了。
黃鑽将他有力的雙腿蹬在地面上,驟然發力,避開箭矢的同時身體扭轉了半圈,猛然劃出了劍刃:“真拿你沒辦法……就這一次哦!”
綠鑽石優雅的在空中翻過一個弧度,護在身側的劍刃與黃鑽的箭矢交錯一碰,藉由夥伴的力量猛然将身軀向上空彈去:“謝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