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怡正跟許浩晨互瞪眼睛,突然右前方乍現一片白光,同時一個震耳欲聾的喇叭聲如一根鐵針般直刺耳膜。
耳膜像是被針刺穿般的疼痛,她本能地抱住頭掩住耳,這一刻,仿佛一下子置身于那場噩夢的深海之中。
随之而來的,是對深海的恐懼,她怕極了,睜開眼睛想求救,徒然間,視野中那片白光,漸漸變小拉遠。
漆黑的深海,既神秘又可怕,置身于此,讓她窒息得幾近絕望,而那個小小的、亮亮的光源,卻是楊怡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看到的亮光。
潛水燈!
當楊怡意識到那點亮光是潛水燈時,顧不得耳膜的疼痛,她睜大眼睛看着離她越來越遠的潛水燈,本能地伸出手,欲抓|住那點光源,用盡渾身的力氣沖那個正移動的光源大喊:“救我!救我!”
…
許浩晨被楊怡的樣子吓得急急踩了個刹車,下一秒他就反應過來,重新啟動車子停靠到路邊,解開安全帶,朝楊怡晃了晃手,“嗨,你不用怕,剛才根本撞不上的。”
楊怡的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她縮成一團,不自覺地打着顫,一雙眼睛像是受到了極度的恐吓,一直瞪着側前方。
突然,她伸出右手,在空中亂抓,許浩晨下意識地把手移了過去,當她一握住他的手後,像是抓到了救命草似的,緊緊撰在手裡。
“呲……”
手上的劇痛讓許浩晨一時沒忍住呲了一聲,一時有些納悶,一個女孩子家手勁兒怎麼那麼大!
見楊怡慘白的嘴唇若有若無地上下動了動,許浩晨把耳朵湊過去,隐隐約約仿佛聽到聲若蚊蠅的叫聲:“救……我,救……我。”
倘若路邊碰到這麼一個纖纖弱女子縮在角落,許浩晨都不忍袖手旁觀,何況面前的女子還是他認識的人。
他展開雙臂,向楊怡湊過去,輕輕攬住她,輕輕拍她的後心,低聲安慰:“不怕,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在,不用怕。”
他想,或許她之前發生了一場交通意外,才會讓她對剛才那一幕吓得如失了魂一樣。
夜的黑,和深海裡的黑,一樣的沉靜。
春夜裡的冷,和深海裡的冷,一樣的冷漠。
但唯獨不同的是,觸動内心深處的那種感覺,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
就像現在,耳邊是聲線溫潤、讓人聽了直暖心窩的話語。
楊怡被圈在一個暖暖的懷抱,他用身體的溫度暖化了她被冰水浸泡過的靈魂,她的額頭緊緊貼着他有血有肉的肌膚,他用他陽剛的血肉将她從那殘酷的噩夢中逐漸拉回現實世界。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楊怡臉上的淚痕已幹涸,呼吸漸漸平穩,蜷縮的身體也逐漸舒展,她卻仍保持着原有的動作,依戀着他的懷抱。
她閉上雙眼,細細體|味她自小就缺失的安全感。
“好點兒了嗎?”楊怡身體上的變化,許浩晨也感受到了,他關心地問。
楊怡沒吭聲,手裡仍舊緊撰着他的衣料不放。
夜更深了,街道上冷冷清清的,稀稀疏疏有幾輛車穿梭在規矩的車道。
許浩晨把趴在懷裡的楊怡扶直,一雙比車外的夜還要深邃的眼睛盯着楊怡,說:“太晚了,外面不安全,你可以了嗎?”
楊怡默默地點了一下頭。
許浩晨坐回駕駛位,啟動車子。
一路無話。
很快,車子開到楊怡的家門口,楊怡愣愣地隔窗而望,家裡透着溫馨的黃光,可在她的眼裡,那抹燦眼的燈光比獨屬于夜的黑還要冰冷。
“到了。”看楊怡遲遲沒有下車的意思,許浩晨忍不住提醒。
楊怡轉頭,對上許浩晨的眸子,朝他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謝謝你!不管是剛才還是現在。”
說話間,她把目光移至他頸窩的某處,剛剛她的額頭就是抵在這個地方。
有那麼一瞬間,她發現,在這黑無天日的夜裡,他的懷抱竟成了她的向往。
“路上小心!”
楊怡打開車門,逃也似地摔上車門,朝家裡奔去。
…
當幾個月前楊怡從學校回到這個家,那時她才知道楊琳在半年前迷上了深海潛泳。
潛泳是門技術活兒,她不僅沒試過,更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可剛剛她是怎麼了?那種身臨其境的感覺難道是錯覺?
那個她一直在做的夢,現在不僅僅是在夢中,已經在她大腦在非睡眠狀态頻頻出現,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怡越想越覺得蹊跷,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想着下樓喝點兒牛奶催催眠。
一樓楊孝誠書房的門與地面的縫隙亮着一道細細的光線,她已經三天沒見到父親了,便走過去敲了敲門。
門内一個半蒼老半慵懶的聲音應了一下,楊怡推門走了進去。
在楊怡進去之前,楊孝誠應該是趴在桌子上的,他緩緩坐起來,無精打采且面無表情地看着楊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