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男人,在外奔走紅塵、風餐露宿,每當夜幕降臨,拖着疲憊的身軀,心中所想的就是回到那個滿室溫馨的家裡。
而她,正值大放異彩花期的青春,她的家,對她來說,到底算是什麼?
這一刻,從她的表情他看到了她苟延殘喘的無可奈何和落寞的孤獨。
他的心蓦地一抽,低下頭,咬了咬牙,對丁轶說:“找個你方便坐車的地方停下,你先回去吧。”
等楊怡被喚醒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許浩晨把她從車上扶下來,她這才看到一個陌生的車庫。
“這是哪兒?”楊怡虛喘了一口氣,問。
許浩晨把車門關上,鎖了車門,扶着她往電梯口走,“我家樓下。”
“你家?”楊怡掙脫,向後褪步,“我說了回宿舍的,那……那我自己坐車回去吧。”
說着她轉身要離開,轉身之際,扯到胸口傷處,她的臉上現出痛苦的表情,靜了幾秒後,待疼痛緩解,這才邁步往前走。
才走了兩步,楊怡這才意識到她身上沒包沒錢也沒手機,正想問身後的人開口借錢,忽然,身體一輕,整個人忽地一下騰空飛起,然後落入一個穩穩的暖懷中。
楊怡本能地雙手緊緊抓|住手裡唯一可以承撐住身體重量的東西,是衣料,質地平整挺立,手|感柔軟舒适。
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噴灑而下,将她團團萦繞,男人強而用力的心跳聲,像是一首悅耳的音律,又像是被蠱惑的魔咒,聽起來竟無比的安心。
這一刻,對這個懷抱,更多的是一種眷戀。
她的手漸漸松開,眼皮也愈加的沉重,沉重到明明聽到周邊的說話聲,卻始終睜不開眼。
…
楊怡一直暈暈沉沉的,胸口上好像貼了個熨鬥,熨鬥燒得她口幹舌躁,無比的燥熱難耐,身體卻又覺得越來越冷,冷到四肢不停地打顫。
她還坐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站在FS山之巅,鳥瞰J國,想要找尋自己。腳下是暗紅的岩漿和滾滾的濃煙,千萬條火舌從岩漿中迸出,像是惡潭裡一個個饑餓的鬼魂般,争先恐後地齊齊撲向她。
她被那一個個火舌纏住梵燒,越發的燥烈幹熱,突然,頭頂落下一片薄雲,貼住她的額頭,抑住了體内那股燥熱,一個熟悉又磁性的嗓音破開濃厚的雲層鑽入耳膜:張開嘴。
她機械地張開嘴,從剛剛那個破開雲層的地方,霎時間大雨傾盆而下,盡數滑入口中,劃過幹焦的喉嚨入腹,雨水清涼、甘甜,頃刻間退散了體内的那股燥氣……
.
楊怡緩緩睜開雙眼,入眼的不是濃烈的岩漿,也不是那坐活火山,而是夢中那個熟悉又磁性嗓音的主人。
他清俊的臉上,面容安逸中透着一絲倦怠,他很安靜,雙眼緊閉,纖長濃密的羽睫将本就驚心雕刻的五官襯得更加的生動。
他躺在她的身旁,這是楊怡頭一回如此近距離欣賞着他。
像是被下了蠱一般,她伸出手,去摸|他的臉,光滑、幹爽。
她指腹撫過他的眼眶、他的鼻尖、他的唇翼,還有下巴,不禁讓她憶起湖畔邊初識那晚的他,恭謙有禮、溫潤如玉。
隻可惜,回憶永遠是回憶,現實中的他,有時恭謙有禮,卻不曾溫潤如玉。
楊怡的眸光變得有些黯然,她剛縮回手,面前的男人就睜開了雙眼。
四目相對,昨天他為她胸前上藥的尴尬再次湧現,楊怡慌忙别過臉去,不小心扯到傷處,疼得她“呲”了一聲。
昨晚楊怡果真如醫生所說,燒了一個晚上,許浩晨一直守在旁照顧,到了天快亮的時候她的燒才退,他便困得和衣躺下。
他把手伸到她的額前探了一下,“不燒了,我給你倒杯水來。”
不一會兒,許浩晨倒了一大杯溫水過來,楊怡燒了一個晚上,人很虛脫,他把楊怡從床|上扶坐起來,命令道:“全都喝下。”
楊怡捧住水杯,水溫盡數傳導到她的手心,也傳到了心尖,暖暖的,很貼心。
待楊怡喝完水,許浩晨又把她放回床|上,站起來後打了個哈欠,後又捏了捏眉心,說:“馮姐在煲粥,煲好了會端上來,如果你胳膊使不了力,就讓馮姐喂你吧,不要不好意思。”
看着楊怡瞪個大眼珠,他解釋:“是傭人,白天她可以照顧你。”
許浩晨颔首低頭,盯着楊怡,目光深沉如炬,“這幾天你先住在這裡,我等會兒幫你去請假,晚點我會叫人把你的衣服拿過來,這兩天你就忍一下,不要洗澡了,以免感染。”
他說着又打了一個哈欠,臉上滿滿都是倦意,他指着門外又說:“我的房間在隔壁,還能睡兩個小時。”
他朝楊怡揮了一下手,轉身往外走。
一步還沒邁全,手就被人拉住,十指相觸,指尖柔|滑溫涼,一個嬌弱的呢喃聲從身後傳來:“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