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練劍坪後,洛星心中始終牽挂着餘小賽。
于他而言,尚未想好如何向餘小賽解釋——自己隻是回家一趟,回來卻搖身一變成了青廬傳人。
可若等他入淩霄峰後,餘小賽多少也會聽聞風聲,到那時再想解釋難免不妥,二人之間肯定會有隔閡。
左思右想後,還是讓003導航了珞珈山的路。
珞珈山在宗内素來清幽,來往人煙稀少。當洛星禦劍到達珞珈山上方時,底下的昔日的夥伴們還在藥田中勞作。
山腰殘陽。
破空聲驚動了底下的藥童們,幾人紛紛擡頭,卻見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禦劍而至,旋即潇灑落地。那柄長劍“铮”一聲自發入鞘,一番操作行雲流水,顯露出來人對靈力的精妙掌控。
“嗨,各位,好久不見,”面對過去的同事,洛星語氣不免帶着些局促,他的目光巡視了一圈,卻沒見到想見的人,“你們見到餘小賽了麼?”
“小賽上午就出門了,說是去找你了。”一個藥童答道,語氣中透着幾分敬畏。
找我?難道他知道我回來了?
洛星有些納悶地問:“是餘洮師兄說的嗎?”
此言一出,幾個藥童面面相觑,一時無人應聲。
半晌,其中一個眯了眯眼,才出聲試探問道:“洛……洛星?”
“對,是我,”洛星這才反應過來,這幾個人八成以為他是餘洮了,他上下檢查了一番自己,感覺除了換了身衣服,背了把劍外沒什麼區别啊。
“哇!是洛星!”
“你小子,穿的人模狗樣的,大家夥都認不出來了!”
珞珈山的藥童大多是些骨子裡不争不搶的性子,平日裡關系親近。此刻,衆人紛紛放下手裡的家夥什,呼啦一下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驚歎:
“你已經結丹了?”
“這佩劍是你的本命靈劍嗎?”
“你回家一趟,不做藥童,改做劍修了?”
“對,不是,呃……這個問題,說來話長,日後再向各位解釋。”洛星憨厚撓頭。
其實壓根還沒想好怎麼胡謅。
應付完熱情的追問,洛星拉回正題,問道:“你們見過餘小賽麼?”
衆人七嘴八舌道:
“小賽上午便去找他表哥了。”
“對啊,可能是擔心他表哥。北洲剛出過事,他表哥又從北洲回來。”
“也可能是對‘青廬傳人’感興趣吧!”
“有道理,小賽一貫如此。”
聽着衆人的講解,洛星總算明白了,自己與餘小賽剛好錯過了。
隻好拜托幾人告訴餘小賽自己來過的事,讓他明天在珞珈山等着就好,自己會過來找他。
藥童們紛紛答應,揮别洛星。
天色漸暗。
洛星不再遠走,直接禦劍回到了自己在淩霄峰的小院。
途徑顔月沉廂房時,洛星目光下意識瞥向窗内。
暖黃的燭火,一道凝神端坐的人影投在窗戶上。
不知為何,僅是隔着窗戶也覺得自己的心中踏實了不少。
見他似在運功,洛星收住腳步,悄悄回到了自己屋内。
而房内的顔月沉同樣注意到了洛星的動靜。他輕輕屏息,所有感知如絲般蔓延,精神全然注意着外面的聲音。在他察覺到來人的腳步短暫停頓便漸漸走遠後,才呼出一口氣。
“如今來看,那段時日靈火峰峰主談和光倒是時常出去,說是與散修盟商議單子。太和峰峰主一貫愛窩在峰裡……長老?您在聽嗎?”磬柏真人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中響起。
顔月沉無聲地皺皺眉,端起茶碗一飲而盡,冷淡道:“在聽,繼續說。”
如今顔月沉是暗地回宗,與磬柏真人聯絡自然不能見光,唯有借助傳音之術。
顔月沉一貫寡言,磬柏真人不疑有他,繼續分析自己的看法。
“方靈與寒桑日日黏在一處,可以排除在外,向榮那段時間在閉關,出關後境界平穩,可見絕非虛言。”
顔月沉此番潛返回宗,首要之務便是查出宗内的内奸。
他去極北之地的事唯有峰主們知道,加上近日在大能間的傳言,不免讓人擔心起來。元乾皇朝狼子野心,難保哪一日會真的動起手來,到時内憂外患,難免處處掣肘。
顔月沉聽完,想到了城主府的一幕,心中已有計較,便道:“此事不急在一時,留着他還有其他用處。”
“謹遵長老之命,為免打草驚蛇,我等靜觀其變。”聽了顔月沉的話,磬柏真人放心不少,随口道:“帶回來的那個狐……咳咳、那個洛星,您打算何時安排讓他拜入淩霄峰下?”
假裝沒有聽見磬柏真人話裡的破綻,顔月沉隻道:“此事我正欲與你商議。”
磬柏真人一愣——你我的相處之道,向來是你定策,我執行,何時需要商量了?但面上還是謙虛道:“長老您說。”
“洛星師承青廬師尊劍法,若入淩霄峰,則輩分錯亂,于理不合。”
這倒确是如此。磬柏真人微微颔首,腹诽更甚:嘶……難道太上長老終于要開山收徒了?可看這二人情形,若成師徒……
他謹慎詢問:“那您的意思是?”
“青廬師尊仙逝前留有遺命:待他百年之後,若有人承其劍道衣缽,着我務必代師收徒。”
噗——!
磬柏真人喉間一嗆,差點将剛抿的一口靈茶噴出,索性及時順氣。
“這……這……”
雖然您倆的輩分倒是合上了,可這有違綱常呀!
磬柏真人略一思忖,仍然覺得不妥。即便他應下,宗内上下也難以認同。但他轉念一想,倘若這是青廬真人的遺願,那便截然不同了!師尊遺命,後人不可不從啊。
于是謹慎問道:“可有信物驗證?”
“自然。”顔月沉神色沉靜,“珞珈山内庫中存有師尊手谕,隻是我不便現身,取信一事,便要勞你代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