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礙。”謝讓塵輕輕咳了兩聲。
在祝辭盈和他拉開距離時,喉嚨處的熱意才漸漸消退。
“你的反應很快,對危險的感知能力不錯。”
謝讓塵拿出玉箫,說明來意:“擔心你今夜被魔盯上,所以一直注意着你這邊的動向。又想起來你沒有傍身的法器,這才不得已闖進來。”
“你看看有沒有覺着不合适的地方,我再幫你改改。”
祝辭盈接過玉箫,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玉箫和以前沒碎成兩半的時候毫無差别,修複地極其完美,完全看不出來裂痕。
至于更加細微的差别之處……
祝辭盈慧眼識珠,一語點出其中門道:“比以前的品質更高一階。”
“眼光不錯。”謝讓塵誇贊道,“你試着調動意念,想象拿劍的感覺。”
握劍的感覺……祝辭盈阖上眼,回想與應龍對戰的那一天,她緩緩拔出劍,體内血液加速流動,整個人由内到外地興奮。
僅一刹心念神動,她周身氣息變化萬千,握蕭的手也感到異樣。
她慢慢向上擡手,這一動作,她從前在清微宗做過成千上萬次。
拔劍。
她從玉箫頂端拔出一把靈劍。
劍身短而輕薄,堅固又鋒利。
祝辭盈瞪着手裡的劍,眼睛裡是滿滿的不可思議。
她驚喜之餘,認出是謝讓塵之前用的劍,名字似乎是叫“厭勝”。
她說:“師兄,你的靈劍。”
謝讓塵:“嗯。它叫厭勝。”
嗯?嗯什麼嗯。
祝辭盈搞不懂他是怎麼想的,簡單直白地問:“你的靈劍怎麼能融合在我的玉箫裡?”劍修愛劍如伴侶,這是一個劍修能做出來的事?
“因為你用着合适。”
謝讓塵說:“況且,我并非靈劍之主,僅僅隻有使用的權力。”
厭勝真正的主人是他的師尊,千機劍尊。這把劍曾經是他的本命靈劍。
千機劍尊隕落之後,它便成了無主之劍。
“那你也不能随随便便交給我……”
謝讓塵笑了笑,止住她未說完的話:“多年前,厭勝的主人說過,此劍隻認劍道天賦極高之人為主。所以,不是我選擇了你,而是厭勝自己的意思。”
像是回應他的話一般,厭勝發出“嗡嗡”的劍鳴聲。
可是她已經弄碎過一次本命靈劍,自認為是不配再握劍之人。
“我連自己的玉箫都保護不好,更何況是厭勝。”祝辭盈語氣沉沉道,“師兄,請你收回去吧。”
“放心,經我的手改造過的法器,不會輕易壞掉的。”
“你不信任自己,難道還不信我嗎?”
祝辭盈擡頭,茫然地眨眨眼睛。
在師兄眼裡,她已經這麼信任他了?
什麼時候的事,她怎麼沒感覺。
祝辭盈心底微暖:“你幫了我這麼大忙,我都不知道怎麼感謝你了。”
“與你拼死在秘境中為我尋藥相比,不值一提。”
謝讓塵拉開椅子,招呼她坐下。然後自己坐在她對面。
“師妹過意不去,不如請我喝杯茶?”
祝辭盈打開茶壺,除了水空空如也。
“我平時沒有喝茶的習慣,所以儲物袋裡也沒有裝茶葉。”
“我有。”
謝讓塵指尖悄悄桌面,茶葉自茶壺上方憑空而下,自動落入水中。
祝辭盈用靈力加熱茶壺。
片刻,屋子裡茶香四溢。
祝辭盈先為他倒茶,接着給自己倒了一杯。
茶水顔色金黃,泛着微紅。祝辭盈放在嘴邊吹了吹,飲一小口,口感甜柔順滑。
是她熟悉的味道。
前世,師兄最喜歡喝的月光金枝。
滇州特産,世間難尋。
她不由得多喝了兩杯。
“師妹也喜歡喝月光金枝?”謝讓塵主動給她添茶。
“嗯。茶水大多苦澀,唯有月光金枝滋味甘甜,甚和我意。”
在清微宗的時候,門内師兄們酷愛坐在一起品茶論劍。祝辭盈喝不慣那些又苦又澀的茶水,總跑到師兄的洞府要糖吃,去去嘴裡的苦味。
師兄知道原因後,也如謝讓塵般,拎起茶壺給她倒了茶。
“月光金枝,入口甘甜。師妹信我一次。”
祝辭盈端起茶,抿了一口。
嘴裡還含着從師兄身上讨來的糖。
甜的發膩。
直到今夜,此時此刻,她才領悟:
月光金枝其實和大多數茶水一樣,依舊是苦澀的,令她難以下咽。
她當時以為的甘甜,僅僅隻是因為一塊糖。
一個見不到的故人。
一段回不去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