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江楓再次見到了遊夕,隻不過這次是在夢境裡。
江楓清楚地知道這是夢境。
周圍的一切仿佛籠罩在一層薄霧中,模糊不清。甚至連遊夕的臉,她也看不真切。然而,盡管如此,她的心裡卻有着一種無法解釋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這個人就是遊夕。
遊夕靠近自己的時候,面上的神色是江楓從未見過的。
她像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雙手抱着自己的胳膊,笑得甜甜的,神情溫柔得有些不真實。那雙眼眸中,仿佛裝着整個世界,然而視線的盡頭,又好像不是在看自己。
“早上好,我的月亮。”夢中的遊夕用一種江楓從未聽過的輕柔語調說道。
“早上好,我的星星。”江楓也聽見自己如此輕輕回應。
江楓覺得此刻的自己和遊夕像是一對陷入熱戀的戀人,她們的手上還戴着款式相似的戒指。
江楓想要将那戴着戒指的手伸到自己面前,看清楚戒指的款式,但是她的身體此刻好像不停她自己的使喚,反而伸手去靠近遊夕,像是在追逐什麼似的。
遊夕笑得甜蜜,像清晨的那顆薄荷糖,那種瞬間在舌尖化開的冰涼感,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甜味,清醒卻又短暫。想把它卷在舌尖慢慢吮吸,後來恍然發現,留下的隻有微涼的觸感。
遊夕的臉湊得更近了,兩人的鼻尖輕輕相碰,額頭抵在一起,像是某種精神力契合的瞬間,動作娴熟,卻夾雜着複雜的情感,既陌生又親密。
遊夕親吻她的時候,是輕柔的,卻帶着一絲壓抑不住的哽咽,仿佛快要溢出的淚水:“你别走。”
語氣裡的哀求每一個字都敲在江楓的心上。
江楓想要開口回應她,但是不知道如何開口,她感覺自己的呼吸開始變淺,她想要發出聲音,她想要說點什麼,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而混亂。她試圖擠出一句話,可是那所有想說的話語像被遊夕的吻吞噬,未說出口的安慰吞沒在交纏的唇齒之間。
很快,遊夕就放開了她。
眼前的畫面都在明明滅滅,她依然看不清遊夕的神情。
江楓覺得此刻靠近自己的遊夕看起來既悲傷,又仿佛在壓抑着某種極度的痛苦和喜悅。那瞬間的模糊,令江楓覺得心底湧起了一絲不安。
“我愛你。”遊夕輕輕地說,聲音裡透着無法言說的纏綿。
江楓愣住了。
這三個字在她的腦海裡回響,仿佛從未聽過,又仿佛無比熟悉。
江楓好像第一次聽見這三個字,又好像在心底說了無數遍。
她們之間的一切早已如此默契與親密,連彼此的精神力都曾契合到極緻,可這三個字像不見天日,像藏在暗處,像晦澀難言。
她想要回應——
“我也愛你。”
但她沒有回應。
她的心中突然湧起一股焦躁,但她的兩片唇瓣此刻緊緊相貼在一起,任憑江楓如何想張口都無法将這兩片唇瓣分開。
“讓喜歡的人哭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哦。”
但她隻能眼睜睜看着淚水從遊夕的一隻眼裡無聲滑落。
她想說遊夕哭起來的樣子不好看,應該多笑笑。
還有,一個人哭的時候怎麼隻有一個眼眶在流眼淚的?
好奇怪哦,讓我研究一下。
你先别哭哦遊夕。
眼前的遊夕在一瞬間破涕為笑。
你看,我哄好我的星星了。
但是一晃神,遊夕又恢複了那個悲傷的神情。
為什麼啊?
發生什麼了嗎?
江楓眼見她慢慢伏在自己身上,像是對待一個稀世珍寶,聆聽着自己的心跳:“我的心隻為你而跳動。”
遊夕說完這句話哭得更厲害了,那還未落淚的另一隻眼終于決堤。
别哭了。
江楓想要伸手拭去遊夕的眼淚,但是夢裡的她隻能像個局外人一樣,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發生。
遊夕像是哭夠了,又直起身湊過來親她,混合着遊夕的眼淚,倒是沒有流入她的舌尖,江楓也沒感受到遊夕淚水的觸感。
遊夕終于止住了眼淚,又笑了。
又哭又笑的。
遊夕的聲音溫柔又缱绻,像是在和她告别:“我們會再見的,我的月亮。”
就在那一刻,一把匕首輕輕刺入了江楓的胸膛。冰冷的觸感傳來,可她卻沒有感到恐懼,反而有一種無法解釋的甯靜。
遊夕麻木地握着匕首,由上至下,慢慢地剖開她的身體。
遊夕又說了什麼,江楓卻聽不見了。
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模糊,這次江楓再也看不清遊夕的神情。
但是她并不恐懼,她隻是有點想問遊夕:
——現在還難過嗎?
遊夕的嘴巴就沒有停下來過,一直喋喋不休地再說什麼。
匕首從她的胸膛裡拔出,沒有沾染任何的血迹,江楓似乎看到其泛出的藍色的寒光,在夢境中既刺眼,又帶着某種無法言說的溫暖。
然後,江楓聽見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會把她葬在幽谷裡。”
是誰在說話?
是誰?
他和遊夕是什麼關系?
一種深深的失落感湧上心頭,仿佛從夢中失去了某種珍貴的東西。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像是在提醒她,剛才夢中那種陌生的情感是真實的。
像是談了一場戀愛一般,甜蜜的情緒溢滿了她的胸腔,又像是失戀了一般,怅然若失。
但留給她自我調節的時間并不多,很快就有人敲響了她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