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阿衡親口說出不喜歡她時,宿女不能接受美夢瞬間傾塌,她覺得阿衡定有他的苦衷。
阿衡随宋業出了國師府大門,恰巧碰到尋到國師府的初欲雪。
國師府門口人多眼雜,姐弟倆尋了個清淨的茶攤,阿衡這才自阿姐口中了解東宮的聚變及瑤夕的境況。
宋業本是入國師府送藥,他擅自做主放少年神醫出來,本着負責的态度,随姐弟倆來了茶攤喝茶。萬一少年神醫有異,再親自将人綁回去便可。
當他自貓妖口中聽到昆吾山這一神祇之地時,一口茶噴出來,“你說東宮裡的太子妃,是昆吾山神使,傳說中太古境内最後一尾鎮山鳳凰?!”
阿衡是仙修救出來的,兩個少年郎年歲相仿,一見如故十分投緣,阿衡未有隐瞞宋業的意思,于是點點頭,“是,我和阿姐幼年被瑤夕神使所救,之後一直在昆吾山長大。”
身為仙修的宋業,借符開天眼,瞧出阿衡口中的阿姐是隻靈貓,而阿衡卻是凡胎肉骨,但身上卻透着一股稀薄的神息,看來是常年住神山所至。
太古境内分四界,神族,仙族,妖族,人族。
自一萬三千年前,神族最後一位小神女以身隕道後,神族落幕,空留一座神山,據說雲夢十三城的淳于氏乃神使後人,阖族奉神。淳于氏長老道神女未隕,隻是入劫,後來洛水現馱碑神龜,龜碑之上繞有神女将歸的谶言。
剛開始其它三族尚信奉神碑上的谶言,但物換星移時光流轉,萬年下來,神女無任何複歸的痕迹,神族漸漸淡出四界,成為太古遙遠的傳說,世人道神族命術已盡,小神女是再回不來了。
仙修修道,無不想成神,可數千年下來,無一仙修大能通過試煉修成正神,别說神,哪怕是上仙也沒出一個。
聽聞神祗之地昆吾山,餘留不少神族寶物,威力非凡,仙修人人向往,若有神族靈寶加持,或可一步登上仙或神位。
然神山雖無神主,卻有神使鎮山,再加上神山天生界壁,極少有仙修尋得神山界口,能入神山者更是寥寥無幾,空桑門門主便是成功入昆吾山的大能之一,聽門主道神山深處不可探,他隻在山腳朝拜神壇,敬了三炷神明香。
昆吾山何等神聖之地,瑤夕神女更是鎮山神使,如此尊貴的身份竟被算計成階下囚,宋業接受難以消化的信息後,向姐弟倆提議,空桑門門主一向敬重神明,此事若報予門主,必制止國師罪行,救下落難遭陷的神使。
雖然姐弟倆不懂國師陷害瑤夕的目的,但目前欲解救瑤夕,别無他法。
天怙司天師衆多,法力高強,國師流瞻與初欲雪交過手,她抵不過國師三招,阿衡隻會救人不會打架,姐弟二人隻得接受宋業的提議,求助仙門。
畢竟遠古時期,神仙一家,衆仙敬奉神明,是不可亵渎的存在。
宋業是出谷曆練的,順道給流瞻國師送丹藥,宋業道,流瞻國師乃空桑門門主流齋的胞弟,兩人雖是一奶同胞,卻截然不同。
哥哥流齋自幼天賦高,靈根俱佳,乃仙修奇材,果然勤勉修行後成一代門主,仙修界占蔔星盤第一人,而弟弟流瞻就沒什麼本事,貪戀權勢、寄情俗常,憑借哥哥恩賜的一些本事,入世做了一國之師。
提起國師,宋業心有異議道:“流瞻無能,能長生不老全憑門主每年給的仙丹續命,除了布施降雨沒什麼拿的出手的道行,至于問天占蔔一事,一半靠蒙,一半靠哥哥,手中靈塔倒是厲害,也是哥哥留給的傍身神器。”
空桑門弟子,皆看不上一無是處,憑借哥哥庇蔭入世,享榮華富貴的弟弟,這也是宋業敢将扣在國師府的阿衡帶出的原因。
宋業本想陪姐弟二人去空桑,但門規嚴明,出谷曆練期間不可返歸仙門,否則視作曆練不合理,影響仙評是輕,就怕以不尊門規蔑視祖訓為由,逐出仙門。
思量下來,宋業将他的靈寵,白頭鷹隼召來,又掏出仙門的通行玉牌,一臉正義道:“有了白頭鷹隼和玉牌,可自由出入空桑,我們門主端方正直,明辨是非,定不允弟弟于人間胡作非為,你姐弟倆速去速回,解救神使。”
白頭鷹隼馱姐弟倆飛入層雲,地上的宋業一臉心懷大義地招手送别,心底不由得敬佩自己,一不小心做了如此驚天動地的一件大好事。
自白頭鷹隼羽背俯瞰,空桑谷近在眼前。
考量到狗國師畢竟是門主胞弟,萬一門主有心包庇弟弟豈不是自投羅網,可瑤夕境況不妙,空桑門是離天焱城最近的仙門,其它門派離天焱城太遠,他們姐弟倆,一個是妖一個是人,身份上毫無說服力,又無入仙門的令牌或文書,能否成功進入仙門還未可知,空桑門乃最佳選擇。
為安全起見,初欲雪讓阿衡留在谷外等候,她騎着白頭鷹隼、手持玉牌成功入仙門。
白頭鷹頗有靈性,按主子吩咐直将人馱到谷主所居的飛天峰。
孤峰一座,四下不見弟子身影,初欲雪過了一道浮橋,朝不遠處的飛閣走去,遙見雲松下站着兩道人影。
一頭銀發,手持陰陽雙魚星盤的道師,還有一位背身而立的婦人。
手持陰陽雙魚盤的銀發道師乃流齋,掌心托塔、青灰妝發的是流瞻。
宋業說的。
貓的眼神一向好,雖距離不近,初欲雪還是看清了流齋國師的臉,不愧與國師同胞,兩人五官身量幾乎一模一樣。
雲松下的兩人身罩隔音壁,初欲雪聽不到兩人的話,她想着待那婦人離開,便前去伸冤請狀,但願這位被弟子崇拜的仙師莫要讓人失望。
兩人終于說完話,待那婦人轉過臉來,初欲雪迫不及待上前的腳步戛然而止,那婦人面頰貼三道金箔,正是天怙司暗牢内,給瑤夕催生的穩婆之一。
婆子離去,流齋跨上懸空梯,朝飛閣走去,初欲雪自腰側靈囊内放出兩枚白蝶,雙蝶翩跹掠過花枝而去,圍着流齋的右手打轉。
白蝶乃間蝶,是阿衡以藥粉為引,用以追蹤的一種靈蝶。
東宮雨夜,瑤夕被帶走,初欲雪追出東宮,與流瞻國師交手間,不動聲色往流瞻右手灑了一捧透明齑粉,瑤夕是被流瞻拘走的,本想方便追蹤姐姐位置,不成想竟有了這意外的救命收獲。
宋業道流瞻國師沒什麼能耐,但先前兩人交手,三招之内将她打成重傷,可見靈力深厚,再有間蝶提示,那日入東宮拘走瑤夕的根本不是流瞻國師,而是假冒流瞻的流齋。
這仙門之主為何假扮弟弟不得而知,但她幸而遇到金面婆子,幸而往國師手上散了一把粉,否則她方才沖動上前,怕是此生再出不了空桑門。
初欲雪後怕,此地不宜久留,轉身欲走時不慎踩到一截斷枝,咔嚓一聲輕微響動,天梯上的流齋,警惕側目,“誰。”
流齋回身的一瞬,初欲雪化作一尾白貓,隐匿草窠間,流齋自天梯折返,掌心雙魚盤騰出一抹殺團。
一隻野雞自草叢裡竄出,一路咯咯哒跑着捉一隻蚱蜢,流齋偃下靈器裡的殺意,見四周無異,這才順着天梯入峰頂飛閣。
初欲雪返回浮橋,尋到伏地的白頭鷹隼,飛身而上,速速離谷與阿衡彙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