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他今日的确是在休沐,本來還在酒樓裡摟着胡姬得意呢,元日之前還和友人打賭,他們同時買下這酒樓裡最貴的酒水,賭這新來的貌美胡姬究竟喜歡他們二人其中的誰,那胡姬剛對着自己送上了一吻,他手還沒摸到那軟玉白嫩呢,就被手下找了,身邊還跟着宮廷的内官,說是急诏。
這元日當值的苦差事,那都是沒有根基的郎君們才做,他們哪裡需要休沐之人奔波,可一道急令,他也不得不出動了。
“說是奉京兆府急令,不知誰說南市最近不太平,捉拿逆賊。”
“你沒看萬年縣的差役也出動了,說是懷疑兩京的市丞勾結,說要來幫着婁禦史找人。”
這令下的奇怪,隻說懷疑,讓他們來震懾,怕有逆賊,這都沒有确定下來的事情,差役就能做,哪裡需要動用他們,一個市丞而已,難不成還有私下自己養的兵?還有武器?
他一個市丞搞這些做什麼,新來的市丞位置都還沒有坐穩,就想着偷運偷賣東西了?
金吾衛校尉縱着馬兒亂踏着蹄子,像是洩憤,對着一旁不知誰放置的罐子就是一腳,那罐子“哐當”滾進路邊雜草叢,驚起幾隻瘦骨嶙峋的野狗。
是一罐子野菜,不知是誰家的,那群野狗聞着味道湊了上來,狂吠不止,一陣大風呼嘯而來,那鬓角汗漬混着黃沙黏成绺,那金吾衛實在忍不住低聲罵了句:“差役能做的事,折騰我們做什麼,休沐日當值……晦氣!”
這還沒到南市,附近荒涼,全是塵土,周邊坊間房屋破敗奚落,旁傾頹的坊牆,夯土簌簌剝落,露出裡頭支棱的草稭,像一塊潰爛的瘡疤。
連個可以落腳休息喝口水的地方都沒有,吸一口氣,嘴裡都有塵土,真是晦氣死了。
“我來尋匹好馬。也無事,不若同你們一起。”
雖然不和規矩,可無人敢攔。
“有裴中丞坐鎮,那我可就見着可疑的人就抓了。”
南市的風卷着沙塵灌進衣領,他們身有盔甲,或有貴衣,策馬奔馳亦不會冷。
可是那兩名小貨郎就不同了,風寒冷冽,兩名小貨郎在風中一邊發抖,還抽搭着鼻涕,拿着一塊不知哪裡撿來的大石頭,對着李玄淨他們乘坐的牛車就開始比劃。
“兄長,你抖成這樣能行麼?”年幼的貨郎跺了跺草鞋,鞋底裂口灌進冷風,腳趾早已麻木。他胡亂用袖口蹭了蹭鼻頭,袖上補丁蹭開線頭,在風裡飄成一絲灰絮。
“瞧着吧,可準了。”
“阿耶你說的那到了南市就明了的是什麼呀?” 進了南市的坊門,李玄淨抻着頭還在四處打量。
牛車猛烈的向前晃了一晃,李玄淨差點從車上摔下來。
老牛也停住不動了,任由那車夫怎麼辇,都不肯往前走上一步。
李延忠讓李玄淨待在車裡不要出來,自己和那車夫下車查看。
“哎喲,這是哪個缺德的,這車轱辘裡卡了好大一個石頭。”
“哎喲,誰砸我?”車夫被石子砸中,痛呼出聲。
“那邊有兩個小郎君扔石子!”李玄淨掀了車簾,用手指着那扔石子的人大喊。
李延忠聽到這話,忙順着方向看過去,一眼就瞧見了,這不是那兩名小貨郎麼? 就在這時,那扔石子的人卻朝着他們急匆匆地跑來,跑得氣喘籲籲,腳步慌亂,還差點被路邊的石頭絆倒。
“郎君,郎君。終于找到您了。”那貨郎一邊大口喘氣,一邊急切地說道。 “李市丞!您快去南市的官衙,他們發現你出了坊。今日不在,被人報了,王市令也被看住了,說您玩忽職守,一個什麼史的人來南市了。”那人眼睛睜得大大的,雙手不停地比劃着,臉上滿是焦急的神色。
“緩緩氣再說,莫急。” 李延忠看清來人,還能一臉笑呵呵的安撫。
兩名小貨郎更急了。
唾液還沒咽下去,又接着說道。
“王市令那邊被人守着,不能來報信,讓人找到了我們,讓我們找了李縣丞。
“剛剛來的路上,還有好多那武器的将軍,也是來抓你們的,你們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