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C7811星,她玩過很多次,修理“天秤”的錢幾乎都是賭桌上來的。随着名次上升,系統開始随機配對,她難以保證自己的勝率,就收手,另謀出路;而這裡的押注區,她還沒見識過,如果有機會,她想試試。
大廳裡氣氛火熱,有好幾塊地方圍滿了人,一層接一層,她跟剝卷心菜似的往裡擠。
冷不丁,從人堆裡鑽出一個腦袋,頂到她腦門上。
“天秤?”
“尚岸!”
異鄉相逢,兩個人面面相觑。
“叫我言旗就行,賽場沒了,‘天秤’是機甲的名字。”言旗率先打破尴尬。
尚岸點點頭,忽然神色一亮。
他左右看看,随後抓着言旗的胳膊往外拽:“你跟我來。”等到了人少的地方,他才撒開手。
言旗瞄見他另一隻手裡緊緊捏着綠色的帶子,一路上都沒松開。
“你手裡那根綠帶子是什麼?”話音剛落,剛剛那片人群裡爆發出瘋狂的歡呼聲,光屏上亮出兩人對決的結果:綠色标志的那人獲勝了。
這麼巧?
電光火石之間,賭場老手言旗想到一種可能——黑吃黑。
“岩知道你在這嗎?”
不難想象,一個拿腔拿調的老紳士看見自己教養的孩子混迹賭場,會有怎樣的反應。
——一定會暴跳如雷。
言旗已經想好接下來拿捏這種情況的套路……嗯,她是個善解人意的好人,和岩也沒那麼熟,熟到幫人家看孩子:“沒事,我不說。”
尚岸瞪圓了眼睛,被她這反應噎住。原本的戲碼沒上演,準備好的台詞也用不着了。
見言旗要走,他着急地抓住言旗的胳膊:“你不是在軍校讀書嗎?賽場和軍校向來不和,你怎麼也會來這?最近軍校戒嚴,你偷偷跑出來的?”其實,他更想問她為什麼放棄機甲單兵,轉修機甲設計。
“你為什麼對我,還有漠平軍校這麼熟悉?”言旗心神一凜。
軍校晚上戒嚴曆來罕見,這次是多虧駝鈴古道那幾桌學長。距離現在,也不過一周的時間。
尚岸昂首挺胸道:“和我老爹沒關系,我是一個人來的。”
騙鬼呢!
言旗笑笑不說話。
一周的時間,摸清楚一個大星上兩大勢力的基本情況,這種能力怎麼可能在小小的C7811星上籍籍無名。哪怕低一年級,也早該名聲鵲起,就像當年的陳玉,備受矚目。
“你要是不說實話,我們就在這分開,我還有事。”言旗懶得和小孩玩猜謎小遊戲,說完就走。
下一秒,左胳膊被拽住,尚岸笑臉都顧不上,着急忙慌地說:“别,我找你真有事,你放心,這事兒你不吃虧。”他邊說邊比劃,似乎煞有介事。
“你找我能有什麼事兒?黑吃黑?”這是言旗唯一能想到的。
她很清楚,這事兒絕對不會“不吃虧”。要是賭場上掙錢容易,那不管有幾個辦法,她聽邵哥說都聽爛了。
“話倒也沒必要說這麼難聽。”
尚岸一臉心虛,眼見言旗要走,趕忙跑過去攔住她:“你來這裡難道不是缺錢嗎?我現在就有掙錢的機會,送到你手裡你都不肯要?好歹也是在禁區同生共死的人,你就這麼不領情?”
“禁區”二字,是言旗的逆鱗,她痛,且恨着。
這兩個音節一旦連接起來,就如同鋒銳的刀片,一點點撕開她的血肉,剜開她的脊梁,亮出她最難堪的痛楚。她的恩師,她的童年,都被禁區毀了。
“你……”
言旗揪住尚岸的衣領,把他抵在牆上,攥緊的拳頭隔着布料,摁住他的聲帶,讓那張喋喋不休的嘴乖乖閉上;即便是這樣,言旗還覺得不夠,她抽出大腿右側的匕首,斜插進牆裡,牆體爆裂的聲音就在耳邊回蕩,反射的寒光刺進尚岸的眼睛,痛得他耳鳴,睜不開眼睛。
“我警告你,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兩個字。永遠!”
尚岸心驚膽顫。
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言旗為什麼放棄機甲單兵,改修設計機甲。
——戰後心裡綜合症。
望着言旗的眼睛,尚岸感覺很荒唐,也無比慶幸自己當初的決定——他就該加入星獵。
狗屁聯邦,垃圾三大軍校,制定的機制把曾經讓他又愛又恨的偶像、C7811星最出色的機甲單兵毀了,被創傷後應激障礙徹底摧毀了!
“言旗,你,還能駕駛機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