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希望我大學讀法律,但我還想再看看。”向晚清說,“現在考慮這些還太早了,高考結束後再想,也不遲。”
周珞石說:“是的,每一程都要過好當下。不然等大學後回憶高中,又會覺得虛度了。”
向晚清笑得很溫柔:“嗯,我也是這樣想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Bryan一邊聽一邊剝花生。他将剝好的花生遞到周珞石嘴邊,喂了幾顆後,周珞石示意不要了。
兩人談笑風生,Bryan默默氣悶。他見哥哥下颌處的創可貼被水打濕,便小心翼翼地揭下,用蘸了熱水的紙巾擦去幹涸的血迹,又從兜裡拿出新的創可貼粘上去。中途周珞石微微低頭配合他的動作,貼好後又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Bryan立刻開心了起來。
到了後半夜,Bryan撐不住了,哈欠連連。
他觀察了一下局勢,他坐的地方是沙發邊緣,哥哥在他旁邊,哥哥的旁邊現在是空着的,可難保會沒有人來。
權衡再三後,Bryan拉了拉哥哥的手臂。周珞石正拿着話筒唱一首粵語情歌,此時是兩段間的伴奏,他向弟弟的方向偏了偏頭,低下耳朵。
Bryan湊在他耳邊說:“哥哥,你坐邊緣,可以嗎?”
周珞石和他交換了位置。
Bryan終于安心地枕着哥哥的大腿睡過去了,迷糊中,一件外套蓋在了他的身上。
他睡得并不沉,四周響滿歌聲與笑聲。其他人的歌聲隻是難耐的噪音,隻有哥哥的歌聲能入到他夢裡。他聽到哥哥在笑,似乎是在和人玩骰子,笑聲帶來的顫抖通過相連的身體傳入他的夢中,于是他在夢中也笑起來。
他擔心會把哥哥的腿壓麻,偶爾半醒來就翻個身為哥哥捏腿,捏得太靠上會被彈個腦瓜崩。
他還擔心哥哥會發燒,隐約中夢到哥哥發燒進醫院了,吓得他從夢中坐起,急急忙忙地伸手探哥哥的額頭。
正和大家玩骰子的周珞石一愣,随即笑起來。
熊勝林笑得豪放:“哎喲,咱弟弟這愛哥腦沒救了!”
正借酒澆愁的孫海說:“為啥我弟弟隻會天天往我衣服裡塞蟲子?周哥這怎麼教的,傳授下經驗呗?”
周珞石說:“經驗就是,要打要管也要愛。”
Bryan迷糊地說:“He lied. He never hits me......”說完就又睡了過去。
大家又笑作一團。
接下來Bryan又驚醒了幾次,每次都驚慌地去摸哥哥的額頭。周珞石或是在和人說笑,或是在拿着話筒安安靜靜地唱歌,或是在和人玩骰子,每次都配合地低下頭讓弟弟摸。
漸漸的,笑聲散去。
Bryan最後一次醒來,包間裡已沒了聲音,又醉又困的大家夥們歪七倒八地躺在沙發上睡去,隻有屏幕上還放着無聲的MV。他抱住哥哥的腰,将臉埋在衣服裡深吸了一口氣,滿足地睡到天亮。
夏日天亮得早,一群睡眠不足的人走出KTV時,全都是腳步虛浮,神情憔悴。
但大家仍一同回到了工廠,齊心協力地收拾好了垃圾。熊勝林叫來一輛貨車,将沉重的工業設備送回舅舅的工廠。
地上隻剩一大盆熟石灰,和工業集氣器裡的幾管二氧化碳。
熊勝林蹲在地上和舅舅打電話,大家圍在一邊聽。
“……按噸收?額……有零點零零零幾噸,收嗎?”
大家豎起耳朵。
“那免費送你呢?”熊勝林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免費送你都不要?啊……什麼?還要倒貼垃圾處理費?”
“二氧化碳也按噸收?舅啊,我不是您的侄子嗎?走走後門行不行?”
……
熊勝林沮喪地說:“行吧,我們會支付垃圾處理費的。”
電話挂斷後,大家無聲地對視了幾秒,突然同時大笑起來,熊勝林笑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孫海和向晚清笑出了眼淚,邱豔和劉瑩抱在一起笑得直打嗝。
就連一向不苟言笑的周珞石都背靠着牆柱笑得彎下了腰,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Bryan莫名地看着大家,不明所以。
花了好幾個月的零花錢,租來很貴的設備。在暑假的夜晚來到廢棄恐怖的工廠,坐在冷風裡吹幾個小時的風。忍受枯燥,盯着設備中的細微變化。一切的一切,隻為了石頭溶化于水那一瞬間的“好玩”。
或許,還為了朋友間齊心協力的熱血。
笑聲連成一片,飄過草叢。
漸漸的,Bryan也和大家一起笑了起來,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想,或許這就是青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