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裡,沈瓷睡得很好,身邊都是熟悉的人,被溫暖包裹着,即便是在陌生的地方也沒有失眠。
隻是前一天聊得實在太晚,翌日清晨,幾個姑娘都沒有醒過來。
别院裡頭安安靜靜的,即便有些不合規矩,也沒有人來吵醒她們。
裴珩早早的醒來看書,楚修筠和楚景澄也先後起來,兩人本想着要出去釣魚,可看到表哥便發怵,也不敢造次,在裴珩的身邊安安分分的寫功課。
楚景澄在家中對着妹妹時,還會念叨幾句他現在是舉人老爺,偶爾還要擺一擺款兒,可面對裴珩那是大氣都不敢出,隻恨不得自己多長兩隻手,快些将文章寫完。
等好不容易将功課寫完,就要解脫的時候,楚景澄卻又湊上去作死,“表哥,你最近怎麼喜歡上看遊記了?”
楚景澄的好奇心一向旺盛,方才沒敢看,這會兒瞥了一眼才發現是遊記,他又如何忍得住不問?
裴珩翻書的手微不可聞的一僵,可面上卻絲毫沒有表露出來,“覺得有趣。”
“挺好看的。”
楚景澄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句,有些好奇這到底是什麼遊記,有這麼好看?還非要強調一句?
他被勾出了興緻,忍不住的湊過去看了兩眼,“表哥,這書這麼好看?借我也瞧一瞧呗。”
裴珩懶得搭理他。
許多的書其實裴珩都看過,裡頭的内容也大緻都記得。
可他卻還是決定全部重新看一遍。
裴珩的本意很簡單,不過是不想沈瓷問他的時候,他答不上來。
名滿金陵的狀元郎,竟有這般忐忑的時候,這本就不是一件尋常的事,偏偏裴珩将自己的心思掩藏的很好,根本就沒有人知曉。
也無人察覺。
“策論若是寫完便去看書,一個時辰之後将文章背出來。”裴珩語氣平淡的打發人,看了一眼安安靜靜的楚修筠,想着不能厚此薄彼。
“你們倆一起。”
楚修筠:“……”
楚景澄:“……”
楚修筠平時很愛護弟弟,但這會兒已經沒有一丁點兒兄弟情,忍不住的埋怨他,“你好端端的多什麼嘴?”
楚景澄很是委屈,他也不知道表哥最近為何陰晴不定的。
“難道是翰林院那群人給表哥氣受了?”
楚景澄不靠譜的猜測着,楚修筠皺着眉頭想了想,“沒有聽叔父說起過,應當沒有人會給表哥氣受。”
兄弟倆不太靠譜的猜測着,想法歪到了不知哪裡去,裴珩卻沒有任何要解釋的意思,任由他們誤會。
“好好背書。”
裴珩冷聲道,“若是背不出,午膳也不用吃了,趁早回府去。”
至此兩人再也不敢多話,隻悶頭背書,總算趕在沈瓷她們醒來時,一同吃上了一頓熱乎飯。
沈瓷她們要小住幾日,昨日早早的約定好,今兒個要去放紙鸢。
紙鸢是前幾日做好的,這會兒她們直接拿着紙鸢出了門,楚景澄自然是要去湊熱鬧的,楚修筠不大想去,但架不住弟弟的慫恿,還是心軟了。
他本想直接走,但想到孤零零一人的表哥,開口邀請他,“表哥一起去?”
楚修筠是不記仇。
裴珩本想順着台階下去,誰知楚景澄記恨今日的背書,飛快的拉着哥哥走了,“表哥不喜歡放紙鸢,他看書呢,忙着。”
楚景澄的話雖有故意的成分,但他們的心裡其實也是這麼想的,裴珩很少會陪他們一起瘋玩,昨日能陪着一塊兒烤羊肉已是出乎衆人意料。
若是拉着表哥一塊兒放紙鸢?
大抵是不能夠的。
楚修筠想通這一點之後,和表哥說了幾句話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裴珩:“……”
他面無表情的盯着楚景澄的背影,心說書院的課業到底是輕了些。
楚景澄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表哥得罪的死死的,和妹妹們一塊兒放紙鸢玩的非常開心,根本不清楚日後等待他的卻是多了一倍的課業。
*
沈瓷在别院住了三日,回府之後驟然忙碌起來,表姐的婚事已經定下,府上開始籌備嫁妝,沈瓷就跟在裴氏的身後看着舅母一點一點的替表姐置辦東西。
一件件的東西裡頭,全是母親對孩子的愛。
裴氏并不是個厚此薄彼的母親,在給楚映夢準備嫁妝的時候,也會給楚思怡準備,遇見合适的,也沒有忘記沈瓷。
裴氏從未對人提及過,沈瓷也并不知道這些。
她看到了舅母對表姐表妹的愛,也感受到舅母對自己的憐惜。
舅母待她和表姐表妹一視同仁,出門赴宴都會帶上她們三人,沈瓷并非不識好歹的人,可即使如此,她的态度也沒有任何改變,依舊晨昏定省伺候舅母。
就連泡茶的手藝也日漸精湛。
定下婚期之後,曾經學過的針法技藝終于派上了用場,楚映夢開始給自己繡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