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筠發誓,他并非是故意聽人牆角,誰讓這茶樓的雅間并不隔音,誰讓那姑娘的聲音那麼大。他們三人想不聽到都難。
誰讓她字字句句提到的都是沈瓷。
他想不仔細聽都不行。
楚修筠和楚景澄面面相觑一言不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偷偷的看向表哥。
好在邊上的姑娘說完這話之後,就再沒說什麼了,他們兄弟倆多少松了一口氣,有心想要說點什麼,卻又完全不知道能說點什麼。
隻能一個勁的給自己灌茶水。
心中暗道不好,表哥和阿瓷的關系本就不怎麼好,表哥還對阿瓷有偏見,如今又有了這一遭,表哥對阿瓷的誤會會不會更深了?
兄弟倆愁眉苦臉的,當真是不願見到表哥誤會阿瓷。
明明他們的表妹那麼好。
就不能好好的相處嗎?
裴珩聽不到兄弟二人的心聲,若他能聽到,大抵隻會覺得兩人眼瞎,究竟是哪裡看出他對沈瓷有偏見的?
秦月的話他也聽得清清楚楚,但裴珩什麼都沒有誤會,心中隻聽到了自己最想知道的答案。
原來,她喜歡牡丹。
兄弟三人最後是怎麼散的,楚修筠和楚景澄已經記不清楚,而裴珩同他們分别之後,卻沒有立刻回府,反而去了珍寶閣。
他從前來過這個地方,為祖母,外祖母,母親和妹妹,都挑選過賀禮。
這還是頭一回,他因為旁人來此處。
這不年不節的,端午才剛過,裴珩甚至都找不到什麼理由和借口,但他還是來了,并且在掌櫃問他想要看看什麼的時候,有一些答案就這麼脫口而出。
“牡丹。”
裴珩付了銀子,示意長鳴将東西收好。
長鳴面無表情的跟在世子的身後,那是一句話都不敢多言,生怕多說多錯。
*
回到府上之後,裴珩照例去給母親請安,正巧遇上母親和妹妹一塊兒看畫像,裴姝是什麼态度尚未可知,但裴珩分明感覺母親很滿意。
“可是母親,他學問不好。”裴姝有些不大高興的開口,“都已經二十有二,這麼大年紀了,還沒有考上進士。”
“二十有二算什麼年長?”
“可我哥哥二十歲就是狀元了。”裴姝有些不滿的辯解着。
永甯候夫人哭笑不得,“那是因為在家中守孝給耽誤了,原本今年他也是要下場的。他的學問并不差。”
“何況放眼看去,整個金陵比你哥哥厲害的又有幾人?那你哥哥去和旁人比,豈不是太欺負人?”永甯候夫人苦口婆心的勸。
但裴姝依舊不滿,“這些都是娘您自己猜測的,我還覺得大表哥和二表哥能榜上有名,他們這會子不也落了榜?”
裴姝在心中暗暗的道歉,隻希望表哥們不要怪罪他。
裴珩越聽越覺得疑惑,還以為是母親要給裴姝議親,這也太早了些,他走過去拿起裴姝手中的畫像看了起來,可巧的是上頭的人他還認識。
韓嵩。
原本和他們是同窗,隻是三年前韓嵩的父親過世,他要在家中守孝,已經許久未曾見過他。
母親這是從哪裡拿到的畫像?
“母親,既然裴姝不願意,此事就作罷吧。”韓嵩的确學問不差,可韓家從祖輩開始便已經沒落,如今更是式微。
這畫像怎麼還能到母親的面前?
“何況裴姝還小,根本不急于一時。”裴珩想起自己方才聽到的那些話,又開口勸道,“歲數相差太大,不合适。”
“歲數大些會疼人。”永甯候夫人淺淺笑起,想着裴珩的話,心中也很是安慰,“何況,這也不是給姝兒選的。”
“什麼?”裴珩有些疑惑的看着母親。
永甯候夫人自然不會賣什麼關子,幹幹脆脆的告訴他,這是給沈瓷選的夫婿。
“你姑姑前些時候托付我物色人選,她說沈家丫頭也到了要議親的年紀,托我留意着,我瞧來瞧去,倒是韓嵩最合适,家世簡單,和沈家丫頭也般配。”永甯候夫人自然不是敷衍了事的,她考慮極多。
沈瓷如今的情況,高門大戶是決計不會考慮她當主母的。
倒不如選一個可靠的人,踏踏實實的過日子。
韓家門風并不差,很是合适。
韓家雖是孤兒寡母,但韓家主母也不是什麼刻薄的人。
“誰知你妹妹非要說他不好,實在是讓人頭疼。”
裴珩腦子裡亂亂的,有一些聽不清楚母親在說什麼。
物色議親的人選?
議親嗎?
他盯着畫像上的男子,眉頭擰的愈發緊了,裴姝說的沒錯,這般年紀還沒有功名在身。
又有什麼資格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