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接近七點,曲家宅邸的傭人全都起來忙活,各自分工明确,沒有一點多餘的交談聲。
一名白領黑西裝的年輕管家駐足在樓梯口,擡起被白色手套包裹的修長手指,輕輕擦過欄杆看不到的背面,連最隐蔽的夾縫都沒有放過。
看着潔白手套上的一抹灰色,他淡然說:“重新擦。”
站在他身後的中年女傭抹着額頭的汗,面頰稍稍扭曲,說:“這已經是第五遍了。”
周遭的仆人不由得放輕了呼吸聲,無不為她唏噓。
年輕管家白玉般的面頰清冷平靜,定定看着她說:“無論多少次,不幹淨就重新擦。”
仆人們習以為常,努力幹着自己的活。
女傭剛來半個月,被這個挑剔潔癖的年輕管家折磨無數次,梗着脖子不吭一聲。氣氛僵持不下,遲聞秋也不做退步,直到她憋紅了臉,幾乎要堅持不住的時候,老管家及時過來說:“家主大人請您過去一趟。”
遲聞秋這才挪步去了書房。
遠遠的,還能聽到女傭滿含恨意地咒罵:“肯定是賣屁股去了,這麼年輕就能當上管家,絕對不幹淨!”
老管家眼鏡下的雙目給了她一個警告眼神,“小心被人聽到了說你多嘴。而且,他也嚣張不了多久。”
“你的意思是家主玩膩了?”
“等着吧,會有人懲罰他的。”
……
曲家豪宅面積大到令人咋舌,從大廳走到家主書房需要三分鐘時間,遲聞秋動作不疾不徐,剛好踩着點到門口。
推門而入,悠揚的古典樂曲傾瀉而出,目光從纖塵不染的木制地闆往上一擡,能看到一個坐在窗前的男人,襯衣馬甲,一雙長腿肆意交疊着,灰色西裝褲很好襯托修長腿型。
幾縷碎發搭在黑框眼鏡上,掃過精緻而帶點歲月滄桑的眉眼。年過三十六,他仍是保養如三十出頭那般年輕,常年不近美色,平時忙于公司很少社交,閑暇時也僅僅釣魚養花而已。
他看似随性專注,實際上是暗中跟遲聞秋較勁,那微微翹起的嘴角寫滿了捉弄趣味,等着他看上的小年輕人什麼時候屈服。
遲聞秋更加緊繃着嘴角,他剛要走過去,男人慢悠悠擡手示意,他就止住了腳步。
放肆又帶着強烈侵略感的目光從頭到腳将年輕管家洗滌一遍,曲斯年盯着他看了足足三分鐘,他的目光鋒利如刃,一般人連半分鐘都撐不住,遲聞秋已經習慣了整整三年,自然不會害怕。
他一如往常那般,站在房間中間就開始脫掉衣服。
“從手套開始。”
之前都是從外套,最後才是手套。
老男人輕笑着,翹起的皮靴富有節奏晃動了一下,表明心情不錯,然而眼裡的笑意卻不明顯,“髒了不是嗎?那就丢了吧。”
遲聞秋像是隻會聽從命令的機器人,認命摘下白手套,先是從手腕内側揭起一角,再從食中二指拉開布料。動作優雅而莊重,像是在執行一件很神性嚴肅的事情。
他的手跟本人一樣漂亮如精美的藝術品,看似脆弱華美,卻自帶一股不可逼視的冷然疏離。
哪怕是能買下這幅藝術品的有錢人,也舍不得徹底摧殘他。
但是曲斯年舍得。
“看着我,遲聞秋。”上位者下命令,不容置喙。
遲聞秋纖長的眼睫毛輕顫,緩緩擡起來,一對繃緊了的黑色瞳仁跟背着光的男人對視。曲斯年的半張臉埋進陰影裡,下半張臉暴露光線之中,隻看得見常年不見光而蒼白得過分的下巴,以及似笑非笑的薄唇。
他總是喜歡這樣子捉弄遲聞秋,越是忍耐,越會遭到更無情地捉弄。
唯有遲聞秋專注看着自己,曲斯年才覺得自己得到了應有的尊重,而遲聞秋也不再像是個失了魂的傀儡,于是他心滿意足地笑起來,“繼續。”
手套落地,随之是裁剪貼身的西裝外套被剝離開本體,隻剩下質地柔軟的掐腰花邊白襯衫。
遲聞秋生有極為漂亮的軀體,修長勻稱,腰身柔韌,似一匹矯健的駿馬,清冷的眉眼寫滿了傲骨難折,被命令時也不會露出羞憤神情。
他生來,就該被人折斷雙翼關在牢籠觀賞着。
三年了,曲斯年也從未讓他低下頭,并非是遲聞秋太傲,相反,叫他做什麼都很快有所動作,說下跪就下跪,說上床也毫不含糊,唯獨想讓關系更加親密,卻像是時間凝固住了一樣止步不前。
青年漂亮白皙的手一顆顆擰開紐扣,細膩的肌膚接觸微涼的空氣而泛起一層雞皮疙瘩,他輕微顫了一下,又像是照常在浴室脫衣洗澡一般若無其事,坦蕩得仿佛曲斯年是空氣人。
男人不說話,他黑沉沉的眼眸盯緊遲聞秋的臉,将二郎腿換成了岔開腿坐的姿勢,然後摘下了眼鏡,輕輕放置在桌面上。
“你知道我為什麼讓你提前打掃麼?”
遲聞秋停下動作,老實回答:“不知道,我隻是遵從主人的命令。”
“我滿意你的回答,如果你的眼神跟你的嘴巴一樣乖巧就好了。”
遲聞秋眼底掠過嘲諷的光,速度快到幾乎捕捉不到。
“直接跟你說吧,小竟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