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如此嘶吼着。
幾乎是靠着潛意識我才沒有讓自己就這麼光着跑出去。
雖然Theta切片的鞋子對我而言根本沒法穿,我最後為了效率還是選擇了不穿鞋直接跑。
腳陷入身後的雪裡,不過是很短的一截路,我便感覺自己的身體要被凍僵了,現在還能堅持走路,完全是靠着意志支撐。
在那座從整個至冬都能看到的建築漸漸在眼前變大的時候,我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輕松”和“喜悅”。
快到了……
就快到了……
據Theta切片所說,【隊長】目前還在至冬,他白天的時候會留在這座宮殿。
隻要……隻要能找到那位大人……
或許……
我精疲力竭地扶着宮殿的門柱。
無數進進出出的人看向我的方向。
不遠處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深淵的危機雖然暫時解除,但是,我們依然不可以放松警惕,慘烈的犧牲就在我們眼前,針對深淵随時可能再次爆發的亂動,我們必須在災難來臨之前,做好準備。”
是【隊長】!
我擡頭朝前面的方向看過去,那熟悉的,被面具完全覆蓋面部的身影出現在我的視野裡。
他穿着執行官的服飾,似乎是在和身邊的人交談。
“女皇陛下對我們的期許,至冬的人民對我們的期許。我想你也有目共睹。你有着無法被否認的才能,我相信女皇陛下也是如此認為,才會将改變格局的關鍵放在你的身上。既然如此,就不要辜負女皇陛下的希望。”
“當然,當然,我自然會竭盡全力。”
“你在楓丹的研究之旅進行的如何?”
“呵呵,那裡的能量體系,有着一些有趣的存在,雖然暫時還無法确定能否用到更深層次的研究上,但也稍微為我提供了一點思路。如果能從楓丹招來一些實驗的素體,或許……”
交談的聲音中斷,在那兩道身影繞過門柱完全出現在我的身前的時候,我終于看到了與【隊長】交談的剩下的那人。
熟悉的發色,熟悉的尖喙面具。
如果不是那執行官樣式的鬥篷和說話時語氣輕微的不同,我差點以為是地下室的Theta切片突然活了過來出現在我面前。
但不是。
面前的人是多托雷,不是任何切片。
這一點,我可以确定。
多托雷也看見了我。
見到如此狼狽的我,這位執行官的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
多托雷看向我:“瞧瞧,這是誰?我最親近,最得力的副官,塔德納。還沒有恭喜你改造成功,提前出獄。我記得你現在應該是在Theta那裡,和他相處得怎樣?”
我扯了扯嘴角:“還行。至少那家夥技術比你好。”
真是奇怪,如今見到了多托雷,這個所有切片的“本體”,我的内心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怕。
【隊長】:“……”
多托雷似乎愣了一下。
他笑起來,連身體都在顫抖。
“好吧好吧,這種事情,自然是你比較有發言權。我會如實告訴Theta你對他的誇贊的。”
我說:“恐怕有點來不及了。Theta切片被我不小心銷毀了。”
多托雷的笑聲突兀地截止。
面具後的視線凝聚在我的身上,似乎是在觀察,又似乎是在掂量。
“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據我所知,Theta切片對你的态度,稱得上‘溫柔’,不是嗎?我以為你會很喜歡與他相處才對。看來預估稍微有差。”
“你管那種性格叫‘溫柔’?”
我想起在Theta切片那裡的所有遭遇,頭又開始一蹦一蹦地發疼,連最基本的禮貌都疲于保持。
反抗Theta切片的後遺症讓我現在對和他外貌氣場都極為一緻的多托雷升不起絲毫的敬畏之心。
多托雷倒是沒有絲毫被冒犯的不爽。至少從表面上來看是這樣的。
他看向周圍看熱鬧的人。那些人觸及到多托雷的視線很快慌不擇路地逃離。
多托雷:“看來我們之間需要一點時間來單獨交流。”
他對着【隊長】說:“深淵的合作事宜我之後會來找你詳談的,現在,我可能需要一點私人時間。”
一直保持沉默的【隊長】隻是輕輕颔首。
“我對此沒有意見。但是,多托雷,希望你能記得剛才會議上的警告。”
“我的人品已經差到這種地步了嗎。”多托雷輕笑,“當然當然,我會妥善處置這件事的。畢竟,塔德納可是我唯一的副官。”
“最好如此。”
【隊長】不再多說什麼,隻是調轉方向離開。
我沉默地聽着這樣一出什麼也聽不懂的戲碼。等到多托雷結束這一切,将視線重新投到我的身上的時候,我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一點害怕來。
“過來。”他說,語氣聽不出情緒。
我順從地走過去。
多托雷擡起我的下巴,手掌撫摸着我脖頸上青紫的痕迹。
“你在對我‘把你安排在Theta切片身邊’這件事感到不滿?”他問。
多托雷的撫摸并不算溫柔,甚至,随着那手套的觸感,傷口開始難耐地疼痛。
但我莫名其妙從這樣的動作裡感到一點熟悉的心安。
猶如倦鳥歸巢。
我伸手攀上多托雷的肩膀,在熟悉的危險的氣息中阖眼。
“主人……”我呢喃着,或許在一刻,連理智也稍微下線。
“主人,不要抛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