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白天的那個人,他,他是來找我們的嗎?”我有些無措地看向少年。
少年身上的氣息很冷。
“不是你。他們的目标是我。”
少年邊說,邊從身上拿出白天的匕首。
我心裡有點不好的預感,扒住少年的手臂。
“你要去幹什麼?”
少年冷哼:“當然是解決一些礙眼的蟲子。”
我喉嚨有些緊澀,話沒經過思考就從嘴裡說出來。
“你要殺了他們嗎?”
少年沉默着。
夜晚實在是太黑了,我看不到少年,隻能感受到少年的眼神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像是一張網,緊緊地縛着人。
“想要殺了他們的,真的隻有我嗎?”
少年的聲音落在寒冷的夜裡,像是詢問,又像是肯定。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再一晃神,身邊的少年已經不在了。
身邊唯餘密密麻麻的黑暗。
少年……
少年呢?
■■■去了哪裡?
我有些慌張地摸着濕冷的草地,終于在石頭的角落摸到那盞熄滅的油燈,點燃後,總算是有了光亮。
我看向周圍,沒有看到少年的身影。
“你在嗎?”我試探性地詢問。
但無論發出多少遍這樣的聲音,都沒有半分的回應。
我咬了咬牙,扶着石頭站起來,在地上跪的有些久的膝蓋被冷意入侵而泛着點疼。
不能夠坐以待斃,我得去找到少年。
可是,該去哪裡呢?
我的眼神落到遠處一閃一閃的火光。
我預想了多種可能。
比如在靠近那夥意圖不善的人的時候被抓住,或者等到到了地方才發現根本一個人都沒有,連少年都幹淨地消失不見,又隻剩下我自己。
心髒的跳速變得不穩。
我加快腳步,靠近那火光,等到近了,才聽到此起彼伏的呻吟。
映入目光的是歪七扭八躺在地上的三四個人,他們的身上有不同程度的外傷,看起來像是被鋒利的刀具所傷。
而在更遠處,我看到熟悉的身形被制在地上,少年被人掐着脖子,武器就要靠近。
腦袋在一瞬間變得空白。
幾乎是不假思索,我從地上撿起一把長劍,用盡自己最快的力氣沖過去。
長劍沒入喉嚨的時候,像是切割動物的骨頭一樣,看着那人臉上錯愕的神色以及瀕死反抗的手,我閉上眼更加用力,直到發出“噗嗤”一聲的貫穿的聲音,才顫抖着睜開眼。
最先看到的是鮮血,像是潑灑的油漆,到處都是,其次,則是青年臉上的驚訝和不甘,以及不明顯的怨毒和狠意。
青年盯着我,喉嚨裡隻發出“嗬嗬”的聲音,下一刻,身體便失去力量倒去。
我下意識地丢開手裡的劍,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是……死了?
就這麼輕松,輕飄飄的沒有實感。
少年從地上坐起來。
他明明剛才還被一個成年人掐着脖子面臨生命危險,現在卻像是沒事人一樣,甚至脖子上連半分痕迹都沒有,唯一沾染上的,隻有剛才噴濺到的血。
那雙紅色的眼睛盯着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那雙眼睛的顔色在慢慢加深,就如同……
鮮血一般。
“你殺了人。”
“……是。”
“你為我殺了人。”
“……是。”
少年無聲地笑起來,那雙猩紅色的眼眸染上深沉的瘋狂。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嘴角的弧度拉扯上揚。
猶如非人。
我或許該感到害怕,也或許該感到懊悔。
為自己的罪行。
但是,什麼都沒有。
我像是被蠱惑了一般,移不開和少年對視的眼睛。
少年走過來。
他抱住我,猶如不久前的糾纏一樣,甚至比糾纏的時候更加緊,緊得我快要喘不過氣來。
少年的手掌落到我的後頸,揉捏着。
“現在,我們就是共犯了。”
少年如此說。
我松力地将自己完全放在少年的懷裡,喉嚨間洩出又低又輕的聲音。
“主人……”
……
從夢中醒來時,我還有些精神恍惚。
我拉開燈去看自己的手掌,仿若上面還殘餘着沾染着粘稠腥熱的血液的錯覺。
但是沒有。
連指間都幹燥潔白。
心一下子放松下來,我這才有心情從那詭異的場景裡脫離出來,觀察自己現在的位置。
很熟悉,是在卧室的床上。身邊沒人,但身體是幹燥清爽的。
所以……那些,是夢嗎?
無數的記憶,無論是直到現在還讓我心有餘悸的,還是幾天之前,就連夢裡時常會出現的,奇怪的熏香的味道,在此刻,都分外清楚。
頭發披散在肩膀上,無端生出熱意。
我忍不住伸手,五指都插進發絲間,往上捋。
門被“咔哒”一聲打開。
我聽到門鎖撥動的聲音,以及落在厚實的地毯上的悶沉的腳步聲。
是多托雷。他似乎剛洗浴完,身上帶着濃重的水汽,薄荷色的頭發被壓上去露出額頭。
那雙猩紅色的眼睛轉過來,多托雷看向我,似乎有些驚訝。
“你醒了?身體感覺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
不說還好,一提起我就開始隐約感覺到不适感,好像還有點腫。
于是我回了一句:“有點疼。”
多托雷正常的時候還是很溫柔體貼的,雖然我總覺得那大概是從Theta那裡學來的,但是Theta理論上也是“多托雷”,我或許不應該存有這樣的偏見。
多托雷走過來。
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錯,甚至很有閑暇地從床頭櫃的抽屜裡翻找了一下,找出一個藥盒,打開,裡面是乳白色的膏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