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至冬,一切似乎又回歸了平時的樣子。如今Omega和Alpha切片都不在至冬,Theta切片忙于實驗,而更多其他的切片,他們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忙碌,我甚至近半個月都沒有見到過任何一位切片。
或許是在楓丹的幾天難得過了一段什麼都不需要考慮和去做的假期,回來之後反而覺得身體越發得懶散,人越來越困倦,即使是白日,偶爾也會感到困意。
因着最近事情不多,多托雷便給我放了假,讓我在休息一段時間。
我自然沒有理由推拒,畢竟就算是往年不知多少個歲月,多托雷也會給我批一些假期的,如此想來,真正全年無休的,好像隻有多托雷一個人。
不過按照多托雷恨不得住在實驗室,把做實驗當日常生活的樣子,放不放假對他而言都無差。
我在住所裡宅了幾天,多托雷給我的藥似乎還含有安眠的成分,每晚按規定的量服用下去後,都會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臨近中午的時分才會醒來。雖然總感覺睡眠質量不太好,像是一晚上做了八百個夢一樣,但頭疼的毛病确實不見了。
這樣連續服用幾天,我便停了藥。準備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出門逛逛。
第二天醒來,倒是神清氣爽了不少,從衣櫃找出加絨的鬥篷,我又從櫃子裡找出好久不用的留影機便出門了。
因為出門的行程早在前一晚便已經征求過多托雷的同意,所以安排好清潔人員的工作後,我便離開了。
即使是位于大陸最北面的至冬,如今似乎也即将迎來春季,近些日的晴日愈發多了起來,連溫度也開始回暖,隻是對于我而言,還是沒辦法不穿鬥篷直接出門。
我拍了一些末雪融化的景,手指漏在外面許久,又沒戴手套,不多久便凍得通紅,于是把留影機放在身邊的儲物袋,然後把手放在脖頸裡暖一下。
這邊的方向,是偏城外的一處點,因為有一處巨大的湖,所以很多人會來這裡釣魚,我遠遠看到許多普通的市民坐在湖邊冰釣,不願去跟前湊熱鬧,便揣着留影機往前面走,想要找到沒人的地方拍兩張湖景。
等我好不容易找到沒人的地方,準備靠近湖邊更近一點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道聲音。
“喂,不要再往那邊走了,靠得太近小心掉進去,現在的湖冰,可比不上隆冬的時節。”
我往身後看去,見到是一位戴着紅圍巾的青年,年齡着實年輕,一頭橙色的短發,渾身都散發着一股要讓我這種“老人”望而卻步的,灼熱的青年朝氣。
青年臉上是笑着的,隻是那一雙藍色的眼睛,獨無什麼光芒,即使是在陽光下也顯得暗沉。
很顯然,這大概并不是一位普通的青年。
我提起兩分警惕,面上還是露出一份歉意。
“抱歉,我隻是想在這附近拍幾張照。”我舉了舉手中的留影機。
青年看見留影機,眼神稍微和緩,少了一點警戒。
“這樣嗎?最近确實有很多人會來這附近拍照。不過這邊基本不會有人來,湖邊的積雪和雜草都還沒清理,一頭蠻進去的話,恐怕會踩到融化的冰面掉進去。這樣吧,你先上來,我幫你清一塊地出來。”
“真的嗎?如果可以真是太感謝了。”
我順着過來湖邊的腳步往回走,看着青年矯健地近了湖,他似乎對這一片格外熟悉,伸手将埋在雪裡的雜草叢拔掉扔在一邊,然後随手從旁邊的樹上折下一根枝條将地上的雪撥弄到兩邊,很快,一小塊棕色的土地被清理出來,也能看到不遠處的湖邊。
青年朝我招手。
“好了,過來吧。”
我走過去,在青年身前大概一米遠的距離站定。這是大多數人能接受的與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之間的社交距離。
“太感謝您了。”我露出笑容,“如果沒有您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我朝着青年的方向伸出右手:“不知道能否有幸與您結識。”
青年也下意識伸出自己的右手要和我握手,目光突然落到自己滿是雪水和雜草碎的手套上,又有些局促地縮回去,然後飛快地用另一隻手扯掉手套,再握上我的手掌。
青年的手掌掌幅很大,溫度也高,像是一塊炭一樣,掌心和指間都有着大大小小的繭,那是習武之人慣有的手。
青年笑道:“隻是小事而已。你可以叫我‘阿賈克斯’。對了,我應該怎麼稱呼你?”
我微笑:“‘塔德納’。請如此稱呼我便好。”
“塔德納……”阿賈克斯的神色變得有些古怪。
我心裡一跳:“請問,這個名字是有什麼問題嗎?您的表情好像有點不太好。”
阿賈克斯反應過來,尴尬地收回手撓了撓頭。
“抱歉,我隻是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不過應該是我記錯了吧。對了,你來這裡拍照是家住在這附近嗎?”
見青年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想法,我也隻好壓住内心的疑惑,耐心地解答。
“不,我是專門坐車來這邊的。”
其實并非。
多托雷的住處确實就在這附近,我是直接自己走過來的。這個方向再走過去二十分鐘甚至還有一處分實驗室,Theta和Beta切片會偶爾來這邊主持實驗。
我能看到阿賈克斯在聽到我的回答後神情舒緩了一些,對方在盡可能地隐藏,不過對于專業解讀多托雷微表情五百年的我而言,遮掩的技巧還是太拙劣了。
“您呢?看您的裝束,好像并不是來冰釣的,也是專程趕來這邊賞景的嗎?”
“當然不是。”阿賈克斯搖頭,“會專程來這裡的大都是來冰釣的,我當然也不例外。不過我的營地在前面一點,釣魚的工具都在那裡。”
“營地?”我有些驚訝。
“哈哈,我喜歡在冰釣的時候紮營多待幾天,這樣可以一次性釣很久,不用擔心沒有盡興。特别是晚上的時候,在岸邊挂上一盞燈,魚就會往這邊遊,很容易釣上大魚。”
說起自己喜歡的事務的青年語氣甚至都因為興奮而微微上揚,也終于多了一絲屬于青年年齡的活潑來。
我微笑着聽完了青年講述自己上次釣起一條足足有二十斤重的大魚,回家的路上被好幾個人詢問這條魚賣不賣,然後被青年拒絕,拿回家和家人分享的事。
“托克想把那條魚養起來,可惜我們家沒有那麼大的魚缸。不過冬妮娅倒是很高興,那條魚的味道很不錯,她很喜歡。”
我:“您和家人之間的關系真好。”
“當然,我們可是最親密的家人。”青年的神色驕傲而柔和。
我頓了一下,在外面再逛一會兒的心情減少了不少。我看了一眼天色,随即帶着歉意地向阿賈克斯告别。
阿賈克斯有些驚訝。
“這麼早就要回去嗎?你還沒有拍照吧。”
我低了低眉眼:“回程的路途比較遠,所以需要早點趕回去。勞煩您幫我清理出地面卻沒有用到,實在是太抱歉了。”
青年趕緊擺手:“沒事,反正隻是順手的事而已,你不用這麼在意。”
我想了想,離開之前從留影機裡抽出今天拍好的照片,攏共大概三十幾張,從裡面分出一半遞給阿賈克斯。
青年愣了一下:“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