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啞然失笑,“以普遍理性而言,你我之間的關系确實超出了朋友的界限,你若是确信自己恢複記憶後不會後悔此刻的選擇,我并不介意承認我們的關系和你此時的腦内猜測完全一緻。”
“别。”千精擡手阻止了鐘離繼續往下說下去,“我不太能保證我不會後悔。”
事實上他現在就在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了。
鐘離顯然預料到了千精會做出怎樣的選擇,所以他很自然地再次回答了千精剛才的問題:“你我之間并沒有任何暧昧的關系,你脖上的符文隻是用來告訴我你是否安全你的靈魂是否正常而已。”
千精:“理解。”
他同樣表現得若無其事:“至于這次觸碰,我也理解。看樣子你的仙法傳音需要用到肢體接觸。”
畢竟有些話不該在公共場合下直接說。但鐘離剛才卻在人來人往的場合将重要之事全盤托出。那這顯然是用了一些屏蔽外人感知的手段确保隐私。
“我不需要借助身體接觸傳音入耳。”鐘離看了他一眼,“真有身體接觸動用仙法的必要,一般也不會接觸脖頸這種部位。”
“那你……”
“嗯,是我習慣了這樣與你對話。”鐘離說這話的時候,将手上移揉了揉千精的軟發,“畢竟不按着你,你不會看我,會來回踱步,到處摔東西,嗯,然後借着陰陽怪氣我的名義辱罵自己。”
千精:“……”
千精認真想了想,要是他真像是鐘離形容那樣多動躁狂,那換他自己也覺得自己需要一個項圈束縛牽制——可能還得關家裡。這種不安定的狂犬很難想象放出去會導緻什麼樣的後果。
當然。
這是千精假設自己面對瘋狗的情況。若是他自己就是……
“讓你操心了。”千精歎了口氣,他的話語聽上去充滿了誠心誠意,“顯然未來的某些經曆扭曲了我的性格……或許我恢複記憶後也會變成那種模樣,不過,感謝你能包容這種狀況下的我。”
感謝是真的。
但覺得愧疚抱歉絕對是假的。
他要是真的變成世人認知裡的瘋狗,那世人就沒有錯嗎,世界就沒有錯嗎?
鐘離不像是會說謊的,但聽信他人的一面之詞否認自己什麼的未免過于可笑——和自己真正利益一緻的唯有自己。
尤其是千精對于潘塔羅涅的認知少到可憐,他不能憑已知線索判斷全貌,聽歸聽,該怎麼理解自己是他自己的事情,至于現在?
動動嘴皮子說些能讓鐘離高興的好聽的話好了。
反正好話不要錢。
千精甚至拿臉蹭了蹭鐘離摸他腦袋的手,歪頭笑了起來。
——真像是小狗了。
——不過現在像是家養的乖小狗。沒那麼野。
鐘離的眼中泛出點滴笑意,他抽回手,為他們之間的話題做了最後終結:“飛雲商會的主事人和岩上茶室的東家是舊交,愚人衆九席的副官如今留宿蒙德與璃月交界的望舒客棧,若有他們也無法解決的難題,千精可以考慮找我議事。”
“我選擇你作為後手是非常英明的決定。”千精記下鐘離提供的情報,“那麼,之後有空一起喝茶?”
這是就此别過的意思。
鐘離颔首,同樣以客套的話語與千精禮貌告别,轉身走得幹脆。
千精盯着他離去的方向,眼中的笑意逐漸冷卻。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異時空的靈魂感激鐘離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贈予關鍵情報,卻也不可能輕而易舉認定鐘離提供的情報就是百分百無誤的正确内容。
一個被他欺騙締結契約的受害者。
一個對他們真正關系顧左右而言他的朋友。
一個在他頸部留下絕對可疑的元素符文的同伴。
“……好吧。”千精低聲呢喃,“說白了我不信任他。”
因為千精無法判斷鐘離留下的元素符文是否具備跟蹤監視、抹殺控制自己的功能。
他在鐘離面前沒什麼安全感。
對方幫他越多,他越覺得對方有利可圖,越覺得警惕,越覺得應該嚴陣以待,然後可能鐘離覺得事态嚴重所以幫他越多。
屬于死循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