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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七章 試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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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晴岚在巴士站對面的面包店打工時,就已經注意到了夏成帷坐在巴士站好一段時間了。于是她便在下班後等車的當兒,問了他:“你...沒事吧?”

淩澈一句話也沒說,隻斜眼瞧了眼她。

“那個...我在對面的面包店打工看你坐在這裡挺久了的”,她指了指對面。

“額...要是你不介意我這裡有賣剩的面包..啊你放心面包都是新鮮制作的,這些賣不出去的都絕對還能吃!”

淩澈也不看向她,隻撇過頭去,裝作沒聽見。

“拿去吃吧,他們給了我很多我也吃不了”,夏甯作狀拿出了個面包,再拉起淩澈的手,将“面包”放到他的掌心。

少年被少女的舉動吓到了,盯着手裡的面包好一會兒。視線卻漸漸模糊,鼻子也有點酸酸的。

自從與父親起争執,兩人關系決裂被送到這個小鎮後,父親委派過來的家從仆人,每一位都沒給過他好臉色看。每個人都隻當他是個被抛棄、不受重視的年輕少爺。任何人都可以給他白眼、都可以欺壓他。這還是他這段時間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來自他人的善意。

強裝出來的硬殼因為少女這擅自的暖意出現了裂縫。

半晌後,他小聲回應:“謝謝...”

“不會。你要喝水嗎?我這裡有”,說罷夏甯作狀将手中的“水瓶”遞給了淩澈。

他沒立刻接過來,一語不發看着這好事的少女。

少女的笑容非常燦爛,恰似海島那明媚的陽光,刺眼得叫少年的僞裝支離破碎了。

他緩緩伸出手,接過了“水瓶”也不擰開來喝,緊緊握着水瓶,低着頭。

再開口時話音中已帶着明顯的悲傷:“謝...謝謝...”

若按照劇本來,女主見到男主哭的時候并沒有觸碰他,隻是有些手足無措地支開話題。

但此刻的夏甯被他的悲傷感染到了,不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安慰着他。

淩澈卻沒有随着這一下一下的安慰,放任自己發洩。

他緊咬着牙,努力克制自己不想讓哭泣聲露出來。

失去親人、孤立無援的少年滿腹的委屈與不甘卻不敢也無從宣洩。甚至他的自尊不容許他這麼做,仿佛隻要一露出軟弱的那面,就是在單方面宣告着他父親的勝利般。

淩澈的肩膀一下一下地抖動着,緊握着“水瓶”的雙手也在顫抖着。

夏甯此刻卻仿佛真看到了那難過的少年,隻想着要怎麼安撫他。

但這也導緻整場戲的節奏被帶慢了...

劇本裡夏成帷在哭的時候,正好來了班許晴岚準備要搭的巴士,但她卻沒有離開,而是陪着夏成帷好一段時間。與此同時,夏成帷明知許晴岚是要上這班車的,卻又舍不得她的陪伴,内心掙紮了番最終還是敵不過自己的欲望,臨近日暮才依依不舍地讓少女趕緊回家。

淩澈在哭着的當兒,注意到了夏甯沒把戲給接上。他猛地用雙手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擡起了頭看向夏甯,有些困惑地問了她:“你...怎麼不上巴士?”

他一下又一下地吸着鼻子,手指不停地擰着自己衣服的一角,有些猶豫地小聲問道:“你...是在等剛剛那班車的吧...”

這一問不但提醒了夏甯,還順利讓戲給接上了。

夏甯:“啊...哈哈哈沒事啦...反正我也不急着走...就在這陪你一起吃面包吧。”

随即她便作出吃東西的動作,一臉燦笑看着淩澈,開始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你不是這裡人吧?我就說怎麼那麼面生...你看着跟我差不多年齡吧?這個小鎮就那麼點大,在這裡跟我差不多大的我都認識。”

“還習慣這裡嗎?這裡很熱吧哈哈哈”

“這還沒到最熱的時候呢...我跟你說啊,那台風季前才最叫人熱得慌...”

稀疏平常的對話,仿佛隻是少年少女碰巧在巴士站認識了。

淩澈全程都沒說話,隻靜靜地看着她,對着她的問題也隻是輕輕點頭或搖頭示意。

肩膀耷拉着,還時不時吸鼻子。

他的一切動作都非常輕緩,就像隻受傷的小狗,警惕害怕着來人卻又忍不住想要從那人身上獲得一絲慰藉。

“啊!說了那麼多我還沒說我的名字吧...我叫許晴岚,晴天的晴、上山下風的岚。”

半晌後才道:“夏成帷。”

“嘻嘻你好啊~很高興認識你。”

少女笑嘻嘻地伸出手等着少年的回握。

少年猶豫片刻後也伸出了手握着了少女那溫暖的手心。

“咔...可以了。”

在導演一聲令下,淩澈才敢大力地吸鼻子,似是忍這鼻涕忍得難受了。

站在一旁的夏甯見狀便問了工作人員要紙巾。

“辛苦了...給。”

“剛才真的不好意思...”

“謝謝”,說着的時候淩澈擤了擤鼻子。

話音中還帶着重重的鼻音,擡眼看着她擺了擺手說,“小事。”

由于俯視的關系,少了平日因為身高帶來的壓迫性。就連平時看起來淩厲的單眼皮也因為哭得眼尾帶紅,讓他自帶的侵略性被削弱了不少,看起來比平時溫馴多了。

夏甯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原來淩澈還能看起來那麼的柔弱乖巧...像隻大狗狗似的。

“什麼那麼好笑?”

不好,被發現了...

夏甯耳根都紅了起來,有些窘迫地否認着,“沒...沒什麼”。

淩澈擡了擡眉眼,似是不信她的話卻也沒深究。

導演們也沒做任何點評,隻簡單的幾句感謝對方前來試鏡。很快地,淩澈便離開了會議室,工作人員也随即請下一位試鏡者進入。

“終于結束了...大家都辛苦了”,說罷導演坐着伸了個懶腰。

“不浪費時間,我們直接提名、投票吧。”

一旁的編劇卻緊皺眉頭道:“嗯...我還在糾結...”

“呵呵,我來猜猜...你在糾結要選淩澈,還是蘇煜瑾?就選哪位更對你眼的帥哥不就完事了。”

像是事不關己似的,導演一臉看好戲地對着糾結的編劇說笑着。

“唉...要說演技能扛得住夏成帷的就他倆...真要比較,淩澈的演技更勝一籌,但形象上還是蘇蘇比較合适啊...”

編劇話音剛落,其他人也跟着點了點頭同意她的說法。

“嗯...淩澈的演技是沒話說的...我剛剛讓他試演巴士站初見的片段也是想要看看他會如何诠釋跟他性格、氣質差距那麼大的夏成帷...”

“雖然我覺得他還能更好,但臨時改片段還能演成這樣确實挺不錯了...”,導演點頭稱贊着。

“不愧是影帝啊...”,不知是誰也在一旁感歎道。

這時夏甯突然舉了舉手。

“不好意思,我能說一下我的想法嗎?”

“你就直說吧,有什麼想法都提出來。”

導演與夏甯合作過幾次,了解她的性格不是會主動提出想法的人,因此他也有些期待夏甯會怎麼選。

“我同意大家說的,蘇蘇在形象上更适合夏成帷這個角色..但我想跟淩澈前輩演一次。”

導演有些訝異地擡了擡眉眼,不是因為淩澈演技更好,而是想要跟淩澈演一次。

有些出乎他意料的答案,但他卻對這個答案很高興,不禁笑了出來。

“哈哈哈可以!想跟他演一次...是個很充分的原因。”

夏甯似乎也沒想到導演會是這麼個反應,愣了一愣,但她還是想要把自己的想法完整地說出來。

“如果說大家對淩澈前輩唯一不滿意的地方是形象不符...這個部分是不是可以通過裝造去改善得到的呢..?”

“至于氣質這種無法通過表面的改造來改變的...我相信這對淩澈前輩的演技來說不是個問題...他的實力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眼見衆人紛紛點頭同意着她的說法,看來是成功說服大家了,夏甯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小夏,能問你為什麼會想要跟淩澈演嗎?”

“啊!先讓我猜猜,是不是因為最近你們倆組了個什麼CP的關系啊?所以才選的他啊?”

既然都已經選好了,大家便開始聊了起來。這一問才發現原來大家其實都好奇夏甯選擇淩澈的原因的。

“嗯..跟CP沒關系..剛剛跟他搭戲的時候就有這樣的感覺了...跟他演一次看看說不定能發現到些什麼...”

夏甯努力地想要将内心的感受以文字表達出來,但總是找不到一個合适的詞語來形容。

她隐隐感覺通過淩澈诠釋出來的夏成帷,能夠讓她窺見到自己内心深處的一角。

一個她藏了很久,一直不敢揭開的傷疤。

“會發現什麼...?”

衆人一臉不解地看着她。

她眉頭緊鎖,搖了搖頭道:“嗯..說不上來..就是一種感覺...”

“有這樣的感覺對一個演員來說也是好的..你就趁着這次合作慢慢找吧..也趁這個機會跟他學習學習。”

導演明白有些感受隻能意會而無法言傳,隻能交由當事人自己去發掘體會了。

試鏡會結束,夏甯走出會議室,卻見蘇煜瑾竟然還沒走。

“咦?蘇蘇怎麼還在這啊?”

一旁的編劇見到他還沒走也不禁覺得好奇。

“羅老師,我在這等人呢”,說罷眼神便投向了夏甯。

“啊...好的好的,那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拜拜~”

待其他人都離開後,蘇煜瑾才走上前。

“那個..我們也好一段時間沒見了...不如找個地方吃飯..?我知道這附近有家拉面館還挺不錯的..”

他從剛才他們走出會議室時就一直留意着夏甯的表情,希望能從中琢磨出她此刻的心情。

夏甯在見到他的時候便一直低着頭,心裡清楚他的來意。再擡起頭時,她恢複了一貫客氣有禮的微笑,拒絕了他的邀約。

“嗯,确實很久不見了。不過我待會兒還有些事...”

蘇煜瑾怎麼可能會沒看出來她的态度呢。

在外人眼裡他們表面上還是關系良好的同僚或朋友關系。不過他本人最清楚,自從自己表露出一絲好感,甚至展開追求後,她便離自己越來越遠,仿佛自己每往前一步、她便向後退了個十步那樣。這麼顯而易見的躲避,叫蘇煜瑾也不好自讨沒趣,橫下心來就此放棄對她的喜歡,就讓自己的這份心意随着時間逐漸淡下來。無奈的是今日再見到她的第一眼起,還是不由自主地陷進去了。

果然,内心深處還是不想就這麼放棄。

“真的不行嗎..?”

“嗯,時間确實有些趕,還是下次再約吧。我先走了。”

夏甯明知他想問并非此事,但還是決定裝傻。畢竟再這麼糾纏下去,對蘇煜瑾來說也是種折磨,倒不如就讓他們倆的關系止步于此。

“我不是問吃飯的事..唉..算了..你當我沒問過吧..”

蘇煜瑾有些氣惱地撥了撥自己的頭發後轉過身背對着夏甯。此刻的他實在是不想要讓夏甯看到自己的表情。

膽怯、懦弱、不甘...他氣憤自己的怯懦,不想要她再往後退,但他自己也沒那勇氣往前去把她拽出來。

“嗯。”

夏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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