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的聲音貫徹四方,杜光歐聽聞,道:“對了,還有大殿下。人見人愛,親和有禮的大殿下。他呢,他又為這一切做過什麼?押送你們到琉城,盡他那點微不足道的善心,制造他在乎你們的假象。但不要忘了,他是杜義的兒子,血皚城城主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他的權力無人可及,他若要增加遷徙隊伍的配備資金,隻消一句話的事。但從結果來看,他為你們争取過嗎?——沒有!”
先趕來的三五精銳沖上前,卻被幾個流放者攔住。那些人裡有囚犯,有老當益壯之人,也有觸犯軍規的将士。他們被視為血皚所不需要的負載,被血皚抛棄,加入遷徙隊伍,遠走他鄉,滿腹怨言。
借人多勢衆,他們圈住精銳,讓後者無法接近木車。
流放者與王室精銳的關系很微妙,雖然一直保持着表面的平和,可若聊及過去,這些流放者中的囚犯,有不少是被他們親手抓進牢中。
難得一場好戲,這夥人在路上走得膩煩了,隻想讓戲演得長一點。
“喲,兵老爺這麼急啊。”
“讓開!”
“又不礙事,就當聽個樂,讓人把話說完呗。”
圍在木車前的流民當中,一個瞎了隻眼、面有刀疤的男人站出來,向車頂上的人問:“你是什麼人?”
“杜義次子,杜光歐。你們不認識我也正常,常年遠征在外,被父親冷落、受親兄排擠的棄子,為人所知才是王室之恥。”
他名号一出,四下嘩然。
刀疤男笑道:“離城後就聽城門口有騷亂,他們都說二王子在遷徙大隊裡,原來是真的。”
“還真是。他和杜光遺長得真像。”有人道。
“肯定是咯,那幫狗官兵叫他二殿下。”
台下,平民與罪犯與精銳糾纏在一起,難解難分。杜光歐目光掃過去,鎮定自若,道:“父親愛其長子由甚,從小如此,其後亦然。他精心呵護,百般錘煉,望杜光遺成為血皚之主,繼承他一生心血。此刻,想必杜義正在城中等待大兒子平安歸去、向他複命。然而他不知,我已将其心愛之子斬于刀下。”
他提起帶血的白裘,扔到車頂,一刀插于其上。
铿锵一聲鈍響,傳開來,竟是所有嘈雜鎮住了。人們紛紛擡頭望去,那車頂上的純白的華貴之物,當屬杜光遺一人所有。
當下,無人不注視着杜光歐,這言稱弑兄之人。
血皚王室眼底有熊熊燃燒的恨,那恨無半點摻假。他們會把他的恨當成是他對血皚、對父兄的恨,而隻有杜光歐自己知道,他的恨從何而起。
“現如今,杜光遺已死,杜義是下一個。”杜光歐的聲音回蕩在樹林,聞所未聞的清晰,“血皚最終歸于誰人之手,想必各位心中有數。你們曾經是什麼人,做過什麼,我不在乎。今晚,你們在這裡做了什麼,說了什麼,詛咒了誰,殺了誰,我也一概聽不見、看不見。”
他從一個車中的綁犯,搖身一變,成為了刺殺王室的反叛者。以巧妙的言辭,短促的語氣,他彰顯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
沒有人敢當王室精銳之面說出這番話,除非他有使他如此自信的手段。
漸漸地,下面開始騷動,有人躍躍欲試。
“等等,你們要幹什麼!”包圍網中,精銳手持長刀,一緻對外,但在他們面前的,是人數衆多的罪犯、囚徒,其中有不少是因為傷人殺人的罪行而入獄。
“拿起本應屬于你們的武器,”杜光歐俯視這片混亂,做最後的結語,“反抗吧。”
囚犯興緻盎然,罪人面露紅光。
“你們想好與王室對立的後果了!?”精銳喊道。
“後果?你們早就舍棄我們了!”
“出了血皚,誰還管你們是誰!”
混亂當中,精銳隊裡傳來問詢:“領隊!大殿下真的不在了嗎?!大殿下他……”
“冷靜,先壓制住這些人!”
厮殺開始了,戰況甫一展開,包圍圈邊緣便倒下了一排人,那為首的精銳眉眼冷厲,刀刀斃命,無人能近他身。
被打倒在地的囚徒啐了一口血,罵道:“媽的,這帶頭的這麼厲害?”
“拿刀,亂刀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