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熠追問:“為何鬼女士如此斷言?”
“白先生,你是個聰明絕頂的人,但是,你也别把我當傻子。”阿鬼靠向椅背,雙手在身前交疊,擺出一副防禦性的姿勢,“你最初來找我的目的就不真誠,我隻是發現了你的不真誠,所以與你斷絕了往來。”
“我有什麼冒犯之處,還請直言。”白熠面色誠懇,說道。
阿鬼呼了一口氣,目光微沉,像是陷入回憶。她沒有直接回答白熠的疑問,而是道:“我來這琉城也有些年頭了,有人稱我是這裡的女主人,但我配不上這種名号。我實力有限,隻是維系這搖搖欲墜的内城,就已經耗費了所有心力,如果有人願意接管外城,安置那裡的流民,複興整座城池,我自然樂意。”
“你是覺得,我在外城的建設有何不妥嗎?”白熠問。
“白先生是我見過最有頭腦的人,你的一舉一動,我都看在眼中。換做是我,我不敢說自己能比你做得更好。”阿鬼道。
“那麼,究竟是哪裡讓你感到不滿?”
“因為你建設外城,歸根究底是為了扶持他人。”
白熠攤開雙手,面有冤屈,“這件事,我們也早就溝通過,鬼女士。從一開始,我便交代了此行的目的,我來琉城做這些複興之事,最終就是為了迎接某個人來當權。”
阿鬼吸了口煙,吐出去,煙霧缭繞,一時無言。
直到現在為止,他們的交流還算和諧。半句沒提那天大典上的摩擦,也就沒有争鋒相對的論點。
可是,聊到外城的掌權者時,氣氛卻陡然變了。
煙塵散盡,一道犀利的目光從中刺來,瞄準了一旁的杜光歐。
阿鬼冷眼看着他,聲音如墜冰窟,“但你沒告訴我,你等的人是他。”
她這句話顯然出乎了在場所有人所料,連白熠也一時語結。
聽到現在,杜光歐有點頭緒了。
這個阿鬼,身為内城之主——盡管她本人并不承認——其實希望外城能有人接手,隻是唯獨,她不希望這個人是他。
“是我有何不妥嗎?”杜光歐問。
阿鬼并未理會他,繼續對白熠說道:“你可知,我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失望透頂。”
白熠沉默半晌,道:“……是我料想不周,竟然不知,鬼女士對與自己沒什麼瓜葛的血皚二王子有這麼大的意見。”
他話語巧妙,一方面,聽着是在道歉,可另一方面,也提出了質疑。
如他所說,阿鬼理應和杜光歐沒什麼瓜葛,那麼如此大的怨氣,究竟從何而來?
阿鬼道:“我能力有限,手夠不到外城,你們想推舉誰,我都阻止不了。但是,我有表達自己态度的權力。”
“你認為二殿下不夠格。”白熠替她說道。
阿鬼擺出一副“就是如此”的傲然模樣,問道:“他有什麼功績?”
“我非将軍,而是王室,需要什麼功績?”杜光歐反問。
“可笑。”阿鬼道。
白熠在桌下碰了碰杜光歐的腿,示意他别那麼有攻擊性,一邊打圓場,“鬼女士,你在琉城,所以不知,二殿下是血皚城遠征軍首長,也是一隊隊長,他開拓過的荒地,拜訪的城池,打通的貿易道路,都是你無法想象的。”
“哼,聽起來像個隻知道往前沖的莽夫,你們男人大多隻有一根筋。”阿鬼嘲諷道。
“鬼女士是因為他是男人而不接受他掌權?”白熠問。
“我是因為他是杜光歐而不接受他掌權。”阿鬼答。
“他身上哪一點是你不能接受的?”白熠又問。
阿鬼道:“就像我剛才說的,他是個一根筋的莽夫。”
“莽夫哪裡不好?”白熠再問。
“莽夫看不到身後的責任。”阿鬼道。
“你是說他眼裡沒有追随他的人。”
“白先生懂我的意思。”
白熠遲疑了片刻,說道:“這樣是否太獨斷了?鬼女士應該是初次見到二殿下,為何對他有如此大的偏見?”
“偏見?白先生覺得我對他有偏見,那我問他一個問題。”阿鬼敲了敲煙灰,換了個姿勢,瞥向杜光歐,“既然你是遠征一隊的隊長,那你的隊員如今何在?還都活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