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也這麼覺得。”董莉莉憐惜地看着他,順着他說道,“老城主是我見過最強大、豪情之人,他的火光仿佛永遠也不會暗淡,能将他從這個世界上帶走的,隻有時間而已。”
漸漸地,杜光歐感覺呼吸順暢了,董莉莉的話語、她的聲音,還有背後的輕柔的觸摸,讓思緒冷靜了下來。他感到血液慢慢回到身體裡,它溫暖起來,那種艱澀、麻木的頓感離開了腦海。
杜光歐頭腦漸漸清晰,他回想了一番白熠的話,對方隻說克拉娜受邀參加城主的葬禮,并沒有說,她親眼看到城主真的死了。
這時,門口傳來白熠的聲音,他語氣相對理性,顯得有些淡漠,“那隻是一封信而已,具體如何,隻有親眼目睹才能得到真相。”
杜光歐投去視線,看到白熠站在門口,靠在門框上,側視着屋内,像是不願進來一般。
原來,他剛才離開,隻是為了叫董莉莉過來。好像他應付不來受到打擊的杜光歐,隻能叫一個幫手,替他處理這種棘手的情況。
有病。
杜光歐在心中點評。
就因為這個,就什麼都不解釋,把他晾在這裡不管?
但雖然心裡這麼想,他也隻是暗自埋怨兩句,畢竟,不能真的對一個在這方面有缺陷的人大發雷霆。
他這個發小,有一個毛病。
白熠這人,别看他在人群間如魚得水,那些不過都是假象。這家夥感情淡薄,小時候大病一場,為了治病,常年泡在藥罐子裡,把他人性那點東西都泡沒了。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他不怎麼開心,失去了珍貴的東西,他不怎麼難過,在死亡和未知面前,他也感受不到恐懼。但是為了混迹在人群之中,他佯裝歡喜,假意悲痛,演得栩栩如生,宛若一場人生大戲。
白熠就是這樣一個怪物。
而這些都是他親口對杜光歐說的。
剛才他之所以離開,大概是因為無法感同身受,怕說錯了話,火上澆油,這才找來了董莉莉。等杜光歐冷靜下來,他才介入了談話。
白熠還靠在門邊上,模樣有些謹慎,“夫人給我的信息非常簡短,不确定是否另有隐情。老城主是假死可能性很大,不過,假死……這是非常極端的手段,弄不好整個城内都将掀起血雨腥風。能把老城主逼到這步田地,看來對方不簡單,城裡局勢想必已經是暗潮湧動,我們要加快進程了。”
“定一個日期,出兵。”杜光歐簡略地下令。
要弄清真相如何,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去用雙眼求證。
他絕不會被一封信擾亂,他要親自見到父親。
“我去和陳将軍談談。”說罷,白熠就要走。
“等等。”杜光歐叫住白熠,有一件事情他還沒忘。他目光陰沉,說道,“那個葛馬,把他殺了。”
此話一出,旁邊的董莉莉小聲地啊了一下。
白熠與他交換視線,似乎明白他的意思。
那人身上有鬼。
白熠派去的第一個探子的口信是,血皚城内風平浪靜,居民一片詳和。可僅僅一日之後,葛馬回來,傳達的卻是一副完全不同的蕭索景象。
他說了謊,雖然不知是出于什麼目地。
而說謊,就要承擔後果。
他們沒有時間去為一個背景不明的人證實清白,也缺少人手修建一個地牢看管他,更不可能放他自由行動。
隻能選擇最殘忍、也是最穩妥的做法。
“我會看着辦。”白熠留下一句話,離開了。
董莉莉立刻不解地問他,“為什麼要殺葛馬?他是個好人,我們來琉城的路上,他逗我們開心,講故事為我們解乏。埋葬夏潛的時候,是他忙前忙後,幫我們蓋好了他的棺和他的墓。而夜明賴在城牆上不肯下來時,也是葛馬照顧我們,毫無怨言。他做了什麼你要殺他?”
杜光歐答道:“他有可能是複權派的人。”
“那你也不能這麼随随便便殺人。”
“我殺的都是敵人。”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