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期間,有貴族看到古古的身影,過來和她打招呼,邀請她去前面視野更良好的地方落座。古古回答,她在等人,人來了,她就過去。
觀衆席分為前後兩部分,後面是各家族休憩的地方,位置開闊,有可以躺下的席位,有放置點心的餐桌。而那前方,則是真正意義上的觀景台,為了容納更多的人,位置并不是很寬松,座椅的舒适程度也稍顯遜色。反正,那些貴族家的小孩子們并不喜歡待在前側。
閱兵儀式是一個盛大的時刻,萬人空巷,即便是腿腳不利索的老人,或者話都不會說的小孩,無一不會參加到這舉城上下的儀式中來。這點,對于平民是如此,對于王族和貴族亦然。
不過多久,古古的下人帶着人她等待的兩人來了。
葛馬和董莉莉有些局促地站在觀景台旁,這裡都是甾染的名門望族,但是,誰也沒見過他們二人,此刻,有不少打量的視線朝他們投來。
古古來到觀衆席前側,扒着台沿朝他們揮手,“兩位,上來吧!”
那兩人看到她,這才露出安心的表情,也朝她揮手,而後從背面走上了觀衆席。
一旁,一個年邁的貴族婦人對她道,“古古,是你的客人啊。”
古古轉身,心中一虛,原因不是别的,而是因為她記得這老婦人的臉,卻忘記她叫什麼了。甾染的貴族并無多少實權,也沒有自己的武裝軍隊或力量,他們更像是地位甚高的尊者,享受着高出常人的待遇,向王族提供建議,但不具有實權。所以,古古平日裡和他們往來并不多,她的職責也不要求她記住每一個名門望族的姓氏名字。但是,面對主動和自己打招呼的人,叫不出對方的姓氏,多少還是有些無禮。
她支吾片刻,朝對方答話道:“嗯……對,他們是我的朋友,婆婆。”
她親切地叫道,果不其然,對方沒有顯露出不快的情緒。婦人眯起眼睛,笑容慈祥,“真好啊,一直見你形單影隻,要麼就是自己一個人,要麼就是和内承大人待在一起。伴君身側,想必壓力很大吧,有自己的朋友纾解情緒,也好。”
古古想說,她壓力一點也不大。不如說,離開燕無,自己行動,去應付這世上的各色人等,她壓力才大。與燕無在一起,她仿佛才能放開表達、索取,而燕無不在,她在面對許多人、許多情況時,總顯得有些躊躇,經常小心翼翼。
這并不是因為燕無的身份,導緻自己愈發依賴他。而是,她本身其實是個不太喜歡熱鬧的人。遇到燕無之後,和他待在一起,她好像就能暫時淡忘那種人群中使她顧慮的種種。在他身邊,她能自如地表達,這和對方的身份、地位、他所能提供的便利或許有那麼一些關系,但更重要的——她想——更重要的,還是那種不是孤身一人的感覺,讓她擁有了做任何事的底氣。
即便哪天燕無不再是甾染的内承,隻要他們還在一起,她想,她就會那麼覺得。
但是,這種事情,沒必要讓所有人知道。讓他們隻當她和燕無是普通的君臣關系,叫人們肆意猜測去吧。
和那老婦人寒暄了兩句,這時,後面有人叫她,古古轉過頭去,發現是下人将葛馬和董莉莉帶了上來。
她盛情邀請兩人落座,就坐在觀衆席上視野極佳的位置,這個位置能夠清晰地看到隊伍從遠方而來,所有部隊在這個拐角都會行進得稍慢一些,以便行禮宣誓。
而末尾的新兵部隊也将在這裡停步,那時候,那個尖兵隊伍中名叫卞遺的男人也會經過這裡。再之後,就是身邊這兩人的事了,他們要找出他,追上他。那之後會發生什麼,古古不管,見到面了就算交易完成,她會找到葛馬索取她的報酬。
在等待閱兵儀式的過程中,閑着也是閑着,她便和他們攀談起來,“這兩天在甾染待的怎麼樣?”
董莉莉回答她,“旅店老闆對我們很好,每早都給我們準備熱水,食物也是免費的。”
“金宇閣是吧?他家老闆人是不錯。”古古說道。
葛馬加入了話題中來,驚歎道:“我沒想到,甾染城中馬車居然這麼多。”
董莉莉也贊成,“是的,這裡有很多馬。這還挺稀奇的,甾染雖然比血皚城靠東,但也沒差多少,離牧盟仍有一段不小的距離,然而,這裡卻有很多唯獨栖息在東陸的良馬。”
古古一笑,道:“哎呀,沒想到你還挺懂這些的。”
“我以前經常去東邊,所以知道那裡的生态構成。”董莉莉道。
古古:“能說出這個詞,你不簡單。你以前是做什麼的?這個總能告訴我吧。”
“我是一個制圖員。”董莉莉答,她不卑不亢,不謙虛,也不顯得自傲,隻是那般介紹道。
古古露出欣賞的目光,“那種去荒郊野嶺實地考察,在冰天雪地之中翻山越嶺,拿着尺子一寸寸丈量土地,再用一杆細筆在卷宗上畫下萬水千山的高尚職業?”
此刻,被古古這麼一說,董莉莉才有些難為情,好像她自己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一般,“沒、沒那麼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