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佐站在原地,門雖已經敞開,但在得到姜昆維的許可之前,他沒有往前走一步的權力,“我不敢對您置氣,陛下。”
“快,把湯拿過來。”姜昆維向侍者吩咐道,他親自邁入了牢獄之中,像要恭請一個重要的友人,猛地抓住聞人佐的肩,晃了晃,而後攬着他走出來,“聞人,我果然還是隻能仰仗你。”
獄官拿來了熱湯,但聞人佐剛吃了牢飯沒什麼胃口,從暗處到光明的這兩步路也晃得他有點反胃,但是,面前是攝文王的好意,他還是沒有拒絕的權力。
湯隻是熱湯而已,沒什麼滋味。聞人佐邊喝着,邊聽姜昆維在一旁說道:“我答應了那個杜光歐,要幫助他奪回血皚。我打算在五天後絕生幕的預選賽上給他一個答複,但是我左思右想,感覺行動處處都是壁壘,不好辦啊。”
聞人佐聽到這裡,有了些眉目,攝文王這是要他給出一個大軍的調動方案,具體應該出多少人手、出誰的人去幫杜光歐做事,“陛下是希望我給出一個提案?”
姜昆維道:“是!大元帥,承諾我已經給出去了,然而我自己卻沒有想到什麼特别好的辦法。怎麼才能幫助一個落魄的王室重回他的故土?我們又怎麼把這件事做得漂亮些,對我們的好處多一些?這些天我一直在愁這件事,哎呀,愁得我呀,幾乎沒怎麼睡好覺。那些将軍給我提的方案我聽着都不靠譜,果然隻有你的意見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意見。聞人,幫幫我,你快幫幫我。”
聞人佐斂下了眸子,說道:“陛下,為您分擔憂愁是我的職責,但是,突然讓我給出一個方案,我心中也沒有什麼頭緒。”
姜昆維說道:“沒事,你可以慢慢想,慢慢想。明天我找将軍們一起開個會,在那之前你能想出一個好辦法就不算遲。”
說到這裡,聞人佐突然想起來另一件事。他放下了粥碗,神情嚴肅地朝攝文王開口道:“陛下,之前宴會上投毒的事……”
“哦,那件事啊。”姜昆維撩了一把厚重的發,神情了然,“人已經找到了,是一個因為稅務政策而不滿的大臣竄通了一個廚師,現在兩人都處死了。”
聞人佐眨眨眼,垂下視線,他感覺到困惑。
聽攝文王的說法,投毒的事和燕戎真沒有一點關系。難道幾天前燕戎真在對杜光歐說謊嗎?可他為什麼要擔這個罪名?
聞人佐沒有直說他的疑惑,打算先調查得清楚一些。
這之後,他們離開了地牢。姜昆維沒有糾纏聞人佐多久,得到了一定能夠想出辦法的承諾,姜昆維就還給了聞人佐自由。
聞人佐朝侍者問了日子,得知姜昆維隻關了他十天,而不是按一開始說的一個月。
這個攝文王來去像風一樣,帶着滿載的歉意而來,灌給一個并不需要這些歉意的人,再毫不拖沓地走,仿佛認為自身已經沒有任何過錯可言。
這就是一位王可以施行的便利,他不必在乎聞人佐的想法,隻需依照自己的心情辦事。
聞人佐已經習慣了。他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儀容,而後與姜昆維走上了背道而馳的方向。
他的住處不在王庭。每日觐見,他都要花好長的時間從自己的府邸出發,來到王庭,而後再和大臣們一起開早會。
而從王庭向外走的路走起來如此地漫長,聞人佐開始想,是不是這世間的萬物都是活得如此艱難,不然,為什麼他感覺自己每一步都寸步難行。
他出了王庭,但沒有直接回家。已經十天沒有見到女兒,想必她在想念他,但比起和親人團聚,現在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繞開了自己的府邸,往鬧市走去,沒有刻意掩蓋自己的行蹤,就那麼光明正大地走進了一家妓院。
這家妓院他經常來,老闆是他的熟人。
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在門口侯着,瞧見了他,笑盈盈地迎上來,把他往裡面請。聞人佐看了這個女人一眼,發現是個這是一個新面孔,難怪這麼熱情地招待他。
女人恐怕隻當他是一個來尋歡的客人,而不知道他來這裡的真實目的。
“阿歡!”這時候,裡面傳來了女人嚴厲的喊聲。
聞人佐感覺身邊的女人猛地蜷縮了一下,她似乎非常地害怕,直往自己的懷裡鑽。
“離他遠點,你知不知道他是誰?!”一個身材壯實的女人從樓梯上緩緩走下來,指着年輕女人的鼻尖,斥責道。
女人擡起頭來,幾乎是用惹人愛憐的目光看着聞人佐,她依然無骨一般栽在他的懷裡,波光粼粼的眼睛很是委屈,好像在期待他為自己撐腰一般。
“别靠着他了,把你那套收一收,别給我惹麻煩!”台階上居高臨下的年長女人道。
聞人佐看向對方的方向,完全沒在意當下的鬧劇,朝她說道,“神婆,他在哪?”
“還是老地方。”神婆說,她看着聞人佐懷裡的女人,惡狠狠地說道,“行了,你有完沒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