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佐将倪寶嬌摟進懷裡,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對不起,夫人……”
倪寶嬌輕輕抽泣着,過了一陣,她漸漸平息了下來,眼眶還泛着紅,睫毛上挂着斑駁的露珠,但她已經像每一個堅強的女人那樣,鎮定了自己的情緒。
“對我說對不起做什麼。”倪寶嬌說,她沒有看着聞人佐,隻是在他的懷裡老實待着,聲音悶悶地說道,“在你心裡,我有那麼不通情達理,在聽到了這些事情之後,還認為什麼都是你的錯嗎?”
“夫人……”
可他認為自己有錯,這是必然無疑的。自從他們在一起的第二年,從他們擁有了聞人芹,從五年前的那件事發生到現在,他們就沒有一日安生。是他沒有為這個家帶來安穩。
倪寶嬌伸了隻手出來,她依然沒有看自己的丈夫,隻是往上摸去,摸到了他稍有胡茬的臉,在那上面輕輕的撫摸着。
聞人佐快不記得,上次他們如此親密的舉動發生在什麼時候,那似乎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過于久遠,也過于讓人懷念。
姜雨在一旁欣慰地笑,這個瘦弱的、卻頗有先王風範的男人美美喝着他的茶,像是有什麼喜事也發生在他自己身上一般。
聞人空燭在一旁,也一邊摸着自己蓄長的胡子,一邊欣慰地點頭。
就這麼靠了一會,倪寶嬌動了動,從聞人佐的懷裡掙脫出來,她臉頰泛紅,像是有些不習慣在這麼多面前和自己的丈夫親熱,說道:“我去看看小芹,我剛才……有些吓到她了。”
“好。”聞人佐沒多說什麼,應道。
倪寶嬌走了,聞人空燭也跟着一起去看聞人芹。前廳隻剩下兩人,姜雨拍着自己的椅子扶手,歎道:“哎呀,得虧消息傳得快,我聽到了,當機立斷從妓院趕過來,不然,今天的事指不定會發展成什麼樣呢。”
聞人佐盯着姜雨,遲疑又在他的心裡攀上來,促使他開口道:“殿下,我還是認為——”
“噓。”姜雨打斷了聞人佐,“佐叔,你要說什麼,我已經聽了太多遍了。好了,現在生米已經煮成熟飯,那麼多人都知道我還活着,這消息恐怕已經傳開了,想要把它兜住,隻怕是不可能了。”
“您答應過,在解決闵派之前不會離開妓院。”聞人佐強調他們的諾言道。
“那你要我對今天的事熟視無睹嗎?”姜雨攤開雙雙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道,“然後讓叔母依然活在折磨之中,一直也不知道你去妓院實際是因為什麼。要是那樣,不需要哪個刺客來刺殺我,我會因為自責而死。”
聞人佐沉默。他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對誰提過,姜雨在某些方面和他的二哥姜昆維很像,他們都是感情豐富的那一類人。
姜雨歎息一聲,感慨道:“五年了,雖然一直在姐姐們那裡接受外界的消息,但是,自己親眼出來看,還是不一樣。”
姜雨起身,在聞人佐家的廳堂裡巡視了一番,像是對所有事物都很感興趣,轉了好幾圈都停不下來。
聞人佐見他這副模樣,心想,這五年,應該是把這位親王給憋壞了,任誰在一個地方待久了,都會覺得煩悶。
到了這個時候,再去勸說姜雨已然無濟于事。就像他自己說的,先王五子還活着的消息,已經瞞不住了,那些觀望了整場鬧劇的人,毫無疑問會将姜雨還活着的消息散布出去,想要阻止已是枉然。
那麼,自己的職責便隻剩下護衛他。聞人佐想道。既然已經沒有辦法阻止消息的傳播,那麼起碼,他應該更加警惕起來,在為姜家杜絕所有後患之前,他沉重的負擔依舊不能卸下。
姜雨幾乎把聞人佐的府邸翻了個底朝天,又去找聞人芹玩了好一陣子,終于是累了,纏着聞人佐說:“佐叔,我餓了,聽到消息之後的時候院裡剛要開飯,我一口都沒吃,就飛奔出來了。你這有什麼吃的東西沒?”
聞人佐道:“我叫侍者去準備一些。”
“随便什麼都行,能填肚子就好,我不挑。”姜雨道。
聞人佐暫時離開,去後院找廚子吩咐做些熱菜來。就在他離開的這短短須臾,前庭傳來了一陣嘈雜聲,那聲音聽上去像是馬蹄聲。
聞人佐以為又有人來搗亂了,趕忙跑去前庭。然而,等他抵達了那裡,卻是不由僵住了腳步,他看到了一輛象征着王權的馬車停在府邸的門口。那屬于誰,他再清楚不過。
車裡一定坐着姜昆維,而姜昆維之所以會來他的府邸,恐怕隻有一個原因。
姜雨。
聞人佐走過去,正巧,姜昆維正從馬車裡跳下來。攝文王的表情相當急切,像是非常想要見到什麼人一般。
姜昆維看到了迎上前來的聞人佐,急迫地向他問道:“聞人,我聽說我的王弟還活着,這是真的假的!?”
聞人佐恭敬地向他低頭,說道:“是的,陛下。殿下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