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幼之人的手中抓着一個男人的衣領,那是渾身是血的姜昆維,他腹部有一個巨大的黑色豁口,已然不省人事。
那個赤|裸的年輕刺客手中發力,正要将姜昆維提起來,似乎就打算這麼把他扔出窗外。
而那窗外,是十層樓的高空。
聞人佐想起自己是如何沖進去,在那被血液浸透的地毯上奔跑,抓住了渾身被血包裹的姜昆維。
而等他擡起頭去,找那個刺客的身影,卻發現對方已經消失在了窗台。
順着窗台向外看,也找不到任何的蹤迹。
那之後發生了什麼,聞人佐的記憶是模糊的。他隻知道最後的結論,在這間房間裡,人們發現了先王姜陽、王後百裡茗、及兩人子嗣姜恩重、姜姝、姜安蘭的殘破屍體。姜昆維活了下來,姜雨對外宣稱救治失敗。一名刺客逃逸,而在屍堆之中,另有侍者三名,護衛五名,刺客四名,均已死亡。
那天的景象,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他記住了幾個冰冷的數字、應該守護的目标,以及該去破壞的組織名,除此之外,他的大腦像是出于某種保護的本能,将其他記憶全部埋藏了。
但是,不知為何,此刻,在他見到姜昆維和姜雨并排行走在這廊道之中時,那時的記憶會突然蘇醒,幾乎是在攻擊他一般,讓他僵在原地,無法行動。
“唔……”聞人佐捂着自己的額頭,有些痛苦地低下頭去。
姜雨覺察到了他的異常,回過頭,快步湊過來問道:“佐叔,你怎麼了?”
聞人佐不能說自己看到了什麼,隻是搖搖頭,道:“沒什麼,隻是有點頭疼,可能是……今天發生了太多事了。”
姜雨似乎把他的話當真了,于是安慰道:“沒事,家裡的事不是都解決了嗎?沒關系的。”
姜昆維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也過來問道,“怎麼了?聞人,你家裡有什麼事?”
聞人佐沒來得及回答,姜雨替他說道:“今天有人去佐叔的家裡鬧事。因為佐叔經常去妓院照看我,有些人就借這件事,說他們家的壞話。”
姜昆維聽聞,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他看了聞人佐一陣,大手一揮道:“聞人,你回去休息。”
聞人佐站直了,盡力表示自己已經沒有問題,“陛下,我沒事。”
“我讓你回去。”
聞人佐堅持,“我得護衛兩位。”
姜昆維不滿地啧了一聲,“讓你走你就走,這裡有金衛在就夠了。”
“可是,陛下,您二位都在這裡,我深怕——”
姜昆維打斷他,“你當金衛都是擺設嗎,要是本職工作他們還不如一個元帥,那我堂堂攝文王的護衛也太不像話了。而且要你跟在我身邊,也從來不是為了讓你護衛。”
見攝文王又開始氣惱,聞人佐不再和對方争論了。
“回家,聞人。”姜昆維如此,邊說邊轉過身,視線從肩膀上投過來,“這是命令。”
“回去吧,佐叔。”姜雨也說道,擡高了手臂,拍了拍他的背,“回去好好陪陪叔母。”
那之後,小小的插曲就此過去,兩個金發的人大搖大擺地離去,留聞人佐一個人立在原地。
聞人佐猶豫了一陣,雖然攝文王讓他回去,但他不可能這麼做。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違抗對方的命令了,這一次聞人佐依然有這個打算。
他沒有走遠,在主宴樓裡徘徊了一陣,各部大臣正在陸續進場,他便待在一層的一個拐角,謹慎地打量着這些前來參宴的人。
“呦,這不是大元帥嗎?”突然,一個聲音傳來。
聞人佐望過去,發現那是束延将軍,是前一陣的軍事會議上幾度提出反對意見的那個。對方站在主宴廳的大門口,一身戎裝,好整以暇地看着角落裡的聞人佐。
“在那待着幹什麼呢,難道攝文王不歡迎您進門嗎?”
聞人佐本來隻想低調地在一旁觀察衆人,但無奈被揪了出來,他隻好走到光亮之下,“束延将軍,聽說陛下最終決定讓你率主力部隊前往南陸抗擊黎軍,恭喜。”
束延将軍得意地笑起來,似乎聞人佐這番話讓他感覺良好,“主宴廳外面是你的人?”
聞人佐想起來他布置在樓宇外面的親衛,回答,“是。”
束延将軍耷拉着眉毛,眼神中有嘲笑的意味,“那些不會是當下你擁有的全部人手了吧。”
聞人佐反應了過來,這個和姜昆維有着血脈關系的将軍和他搭話,大抵是來嘲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