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
而且,根據他們剛才所說的,似乎成為孑塑者的人,可以突破輪回的限制,擁有連續的記憶。
也就是說,即便每次樣界都進行重置,這裡面所有個體的生命狀态也會刷新,但葛馬和那些他賦予權能的人卻能保留上一個循環的記憶。
循環,輪回。他們在說的都是同一件事,從樣界外部來看是循環,從内部來看則是輪回。
現在,杜光歐終于明白擁有那個權能的人能做到什麼了。
但是,在弄清楚這一點的同時,新的疑惑接踵而至。
如果這個樣界裡面的個體知道自己處于一個不斷循環的世界當中,他們會怎麼做?會生出什麼自我意識嗎?會想要打破生命的局限嗎?
這些疑惑很快便在杜光歐的腦海裡得到了解答。
答案是,是的。
從這一衆人的舉動裡,從白熠所說的話中,從葛馬曾經提到過的“新世界”中,從他們想要掙脫、反抗什麼的行徑之中,可以看出,他們的确抱有突破這個無盡輪回的願望。
但這是不可能的,杜光歐心想。
他們即便會反抗,也不過是命定的程序。反抗是人類天性中的一部分,這些模拟人類的“個體”自然也會産生類似的行為。
他們會反抗,但絕對不會覺醒。這是他們作為樣界之中的個體的局限,也是他們虛構生命的壁壘。
這時候,在空蕩蕩的教堂之中,葛馬突然向杜光歐投來了視線,像是終于注意到他的存在一般,但是,紅發男人的表情并沒有什麼變化,所以,他知道對方在這裡,隻是一直沒有去看。
現在他在認真地盯着他,并問道:“你呢,你怎麼想?你覺得我們能成功嗎?”
杜光歐有些無語地盯着葛馬,一言不發。
葛馬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什麼,“哦,你的嘴被封着呢,沒法說話。”
“别對他做什麼,就這麼放着。”黎禮出聲提醒道,“待在這裡,他的使命就完成了。”
“嗯。”葛馬應了一聲,然而,專注的視線還是沒有移走,像是想要從他身上看出來什麼一般。
杜光歐也是一樣,他盯着葛馬,用眼神傳遞自己的疑惑。
他想要說話,想問問對方:你究竟是什麼。為什麼能賦予别人突破輪回記憶限制的權能,你知不知道樣界的概念,是否清楚自己活在一個怎樣的世界上。
葛馬走了過來,蹲下,近距離看着倒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杜光歐,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你知道嗎?不久,會有一股寒流從叱雲颠的方向席卷而來,天地會在絕對的寒冷之中歸于死寂,而後重新來過。這次輪回中,風暴已經不遠了。”
杜光歐斜眼看他,說不了話,隻能發出一段簡短又意義不明的嗚嗚聲。
——我當然知道啊,葛馬,我在外面什麼都看到了。
“元城是我們唯一的希望。”紅發的西索人說,“我們一緻認為,隻要溫度不下降到一定的阈值,世界就不會毀滅。而元城裡有相應的技術,能夠幫我們對抗寒冷。”
葛馬說完了這些話就站起來,回到了和白熠黎禮兩人的交談中。就仿佛過來這麼一趟,隻是為了告訴他那些信息。
果然這些人的目的是喚醒元城。杜光歐想道。
樣界會在溫度降低至絕對零度之後重啟,進入下一個循環。沒想到這種信息他們都推測出來了。
是葛馬想到的嗎?不,以這個個體表現出來的智商,應該是不會想出這種結論的吧。
更有可能的是,他把自己所有的經曆告訴了别人,由别人推斷出了這個結論。而那個幫忙得出結論的人……怎麼想都是白熠,隻有他猜到了杜光歐和制造低溫的始作俑者是同一類人。那個個體無疑有這樣的智能。
不過,假設他們已經知道了破解循環的辦法,繼續進行下去就是了,那把他抓過來的意義是什麼?
現在,自己在這些人的眼中,應該隻是一個想要複仇的血皚王室。如果隻是為了确保黎禮的安全,想要排除不确定因素,那随便把他拘禁在什麼地方就行了,特意把他帶到元城裡來是想幹什麼?
難道,是白熠把對于杜光歐身份的推測透露了出來,所以這些人想要對他做什麼嗎?可是那樣的話,自己在這些人的心中,大概率和低溫制造者是同伴,是“可能阻止元城喚醒計劃的人”,如果是這樣,他們不可能大張旗鼓地在他面前商議計劃。由此可見,關于對杜光歐身份的推測,白熠一定什麼都還沒透露。
那把他特意帶過來這裡,還有什麼原因?
杜光歐轉移視線,看向那幾人之中的女人。
話說回來,之前黎禮好像說,“這個距離應該就能波及到他了”,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距離、波及,怎麼聽都像是自己會被牽連到什麼事情中去。他是不死的,大廢周章想要殺他沒有意義,這些人心裡也應該明白……
等等,難道,這些人其實不是想殺他,而是想利用回溯力嗎?白熠加入了黎禮的陣營,這個男人從最開始就比杜光歐自己更會對這個能力加以利用。難道是他想要做什麼?
杜光歐又緊盯着那個在攀談的白發男人。
可是,做什麼?喚醒元城為什麼需要用到回溯力?他的能力充其量能做到的,隻是在自身死亡的時候,讓時間回溯到過去。
難道是想進行什麼實驗一類的嗎?畢竟元城裡存在大規模的殺傷性武器。又或者是想到了什麼對抗寒冷的辦法,因于過于危險,所以需要先進行幾次“沒有代價的”嘗試。
現在隻能這麼推測。如果這樣的話,那麼他在這裡的原因就能解釋得通了。實驗的結果不盡人意,就殺了他、或者“波及”他以便重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