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光歐聽到她的喊聲,從懷中掏出一把槍,槍口瞄準了上方的黎涵摯。
此刻,黎涵摯站在台階的頂部,正要把手蓋在一個凸起的石樁之上。然而,杜光歐的子彈緊随而至,打在了她身旁,帶着警示的意味。黎涵摯猛然抽回了手,盯着台階下方,陷入了猶豫。
“你在怕什麼?”黎禮斜着眼睛,在杜光歐劍尖的威脅之下,盯着自己的母親,喊道,“你到底在怕什麼,怕子彈打穿你的手嗎?你馬上就要老死了,就要被熱浪襲卷而死,還猶豫什麼,給我按下去啊!”
老人抱着自己的手,看着下方發生的一切,有些躊躇地問道:“你願意放開我女兒,好好和我談一談嗎……?”
“你在搞什麼,分清主次啊!”黎禮喊道,像是歇斯底裡、又黔驢技窮。
杜光歐陰沉地盯着老人,沒有開口。
黎涵摯走上前來兩步,站在台階的邊緣,商量地說道:“你和我的女兒之間有什麼仇怨嗎?”
杜光沉默了半晌,說道:“……你是她的母親,卻不知道她在外面做過什麼嗎?”
點燈人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别和他廢話——”黎禮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杜光歐一下子按住了咽喉,無法再發聲了。
“她是我繼母。”杜光歐簡略地說道,“她殺了我全家。”
黎涵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兒,片刻,她的目光垂下去,像是在因什麼而愧疚一般,“我的女兒或許犯下過一些罪行,但她有自己的苦衷……”
“和我無關。”杜光歐說。
“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喚醒元城。這位年輕人,你看起來也活了二十餘載,知道這是一個怎樣寒冷的世界,隻有喚醒元城,大地上的子民才能從苦寒中解脫。”
“和我無關。”
“年輕人,請你放開她吧,讓她完成最後的使命……那之後,再讓她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聽不懂嗎,那些和我沒有關系。”杜光歐将黎禮松開了一些,朝她陰狠地說道,“現在都給我安靜點。我隻想問這個女人一些問題。”
“咳咳,母親,打開開關……”黎禮像是根本不在乎别的,隻知道說這一件事。
杜光歐逼近她,兇狠地問道:“我無法理解你,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能對相伴二十餘年的人做出那種心狠手辣的事?”
“母親……”
“感情于你而言什麼都不是嗎,我懷疑你根本沒有常人擁有的一顆心。”
“打開開關……”
“是了,肯定是這樣。他們創造你的時候,就沒把那種東西放進你的身體裡。”杜光歐說道,表情冰冷,“你隻是維系着一個虛假的外殼,但是我不得不說,你這副假面戴得很漂亮,起碼比我親生母親做得要好。我的親生母親……甚至連兒子生日那天,也不會抽時間和他聯系,哪怕一句話的問候也沒有。”
聽到這裡,在一旁觀望的白熠不禁皺眉。
親生母親?杜光歐在說卞蘿的事嗎?
可是,聽起來不太對勁。杜光歐應該根本沒見過自己的親生母親,卞蘿在他出生那年就去世了。
此刻,台階上的黎涵摯開始往下走,“年輕人,如果非要殺一個人才能消解你内心的恨意,那就取我這個老婆子的性命吧。”
“别開玩笑了……”黎禮說道,恨鐵不成鋼的盯着自己的母親,雙眼猩紅,“你就這麼想毀了我們的計劃嗎?”
“我的女兒,你已經輸了。”黎涵摯說道。
“我還沒有。”
“你連性命都被人握在手上。”黎涵摯道。
“這隻是一時的。”黎禮道。
“一時的?”杜光歐聽到黎禮的話,以劍逼近她的脖頸,問道。
“你盡可以把劍刃嵌入我的喉嚨……”黎禮盯着他,說道,“……反正一切都會重來。”
“不,我的女兒,如果有下一世,我斷不會再讓你為非作歹。”黎涵摯還在繼續往下走,“留下這些難解的恩怨……你是錯的。”
杜光歐聽着母女倆的話語,沉默地思索着一些什麼。
“杜光歐,你做的一切,在無盡的輪回面前都沒有意義。”黎禮側過身去,碎發掩住了面龐,不知為何,她的态度好似不再那麼銳利,像是放棄了什麼一般,“你對我的恨隻是世俗的恨,就像我一開始說的,你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在發生什麼。”
“我不知道。”杜光重複了一遍,他臉上帶上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你說我不知道……”
他有些怪異地笑起來。黎禮側目,看着這個沒有關血緣關系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