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生在另一片土地上,卻選擇永遠離開那裡。你厭棄故鄉嗎?”白熠道。
“喂……我沒那麼說吧。這些都是你的推測,你又不知道我在外界的身份。”杜光歐感到有些無奈。為什麼都叫這家夥猜中了,他是不是能讀人心啊?
他打算回答的可不是這些問題,白熠為什麼不問問“世界的構造原理”或者“生命的存在形式”之類的話?偏偏提出這些令人難以回答的疑問。
“你最開始向我們解釋的那番話裡,有一個很突兀的轉折。”白熠似乎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開始嚴謹地分析起來,“你說自己一開始是為了修複異常而來,因此要除掉葛馬,可緊接着,又說自己已經幫助這個世界脫離了外界的控制。”
“……”
“在聖殿側房那時也是。上一刻,你還在追殺葛馬,但是,就在葛馬說要驅逐你之後,轉瞬之間,你好像變了個人。”
“……”
“你說你離開了這個世界,然後又回來了。”白熠摸着自己的下巴,肯定道,“這期間一定發生了什麼。”
“你就那麼喜歡追根問底嗎?”
白熠道:“我隻是推測,或許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有什麼改變了你的想法,讓你做出了一個與之前全然不同的決斷。”
杜光歐沉默片刻。被完全看穿了心思,這讓他非常不爽,“……你很煩人。”
白熠一笑。這個笑容仿佛一下子帶他們回到以前的時光,那時他們還無憂無慮,隻顧着開彼此的玩笑,“你了解我的。我隻是很好奇,在葛馬驅逐你之後,對我們來說短暫的一瞬間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杜光歐歎了口氣,閉上了嘴。天氣寒冷,他裝出一副有些冷的樣子,自己好歹也是個傷員,有不張口的權力。
總覺得,要是把真實原因說出來的話,将來又會成為這個男人拿去戲弄他的把柄。
一陣冷風吹過,杜光歐縮了縮脖子。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周圍的空氣開始扭曲,漸漸出現了一個人影。所有人都習慣了,看着葛馬漸漸化形。
“元城裡的大家夥我都通知完了!”還沒有完全成型時,葛馬大大咧咧的聲音便響了起來,他小跑着跟上幾人的馬,一臉興奮地彙報着,“我把計劃已經跟他們說清楚了,他們現在就跟在大元帥軍隊的後面。我跟他們說,等到了前方的村落,就不會被元城蘇醒的熱浪波及了。”
杜光歐看着他,“辛苦你了,葛馬。”
“嗨,這有什麼,都是我應該做的。”紅發男人擺擺手說。他仰起頭,來回看着馬上的幾個人,“話說你們剛才聊什麼呢,我聽見什麼驅逐之類的?”
白熠:“在聊光歐在外界經曆了什麼。”
葛馬想起來什麼似的,看向杜光歐,“對啊,外界到底是怎樣一個地方,跟我們講講吧!”
董莉莉目光亮亮的,也說道:“光歐,我也很好奇你經曆過什麼。”
三面夾擊之下,杜光歐逃無可逃。他在内心發誓要坦誠地、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們,可提及那段悲慘的過去不是他的本意。
當下,兩個人問他經曆了什麼,一個人問他外界是怎樣的,杜光歐選擇回答後面那個問題,“外界是一個……和我們這裡很像的世界。我說很像,不是因為地理分布一樣,而是說自然規則、物理規律一緻。兩個世界有大小不同的海,形狀相異的陸地,不一樣的文明程度,和各有不同的文化。”
“聽上去和我們沒什麼差别啊。”葛馬挑眉,說道。
“的确,畢竟我們所在的世界,是外界的人類所創造的意念世界……”杜光歐說到這裡,有些後悔沒有把樣界的介紹文檔看全,他除了知道樣界幾乎沒有實體,且由人的記憶和意識構成以外,其餘可以說知之甚少。
但他知道這是一個和外界别無二緻的真實世界,這就夠了。
杜光歐:“而人無法創造出想象以外的東西,所以兩個世界其實運行的都是同一套邏輯。”
“啊,原來如此,原來我們所在的世界是被創造出來的。”葛馬道。頓了一下後,他撥高了音量,“不是,怎麼還會有這種事啊!?創造世界,這種事情真的能做到嗎?”
“不管能不能,他們已經做到了。”杜光歐說,而後放松地深吸了一口氣。不停地聊天可以讓他遺忘右肩的疼痛,所以他打算繼續解釋下去,“外界的人創造這個世界之初,目的是驗證人類在低溫環境下基因變異的可能性,隻要不是在他們自身所在的世界進行這種實驗,就可以避免人道主義的遺責。”
聽杜光歐這麼說了一通,葛馬表現得有些懵懂,“呃呃……基因?人道主義?……不管怎樣,聽你的意思,外面那些人完全不把我們的命當命呗?”
“的确是這樣。”而後,他聲音放輕了,承認道,“……我一開始和那些人也是一樣的想法。”
“但是你轉變了想法。”白熠這時插話道,一針見血,“你離開了自己的故鄉,而到現在,你都沒有說出讓你這麼做的關鍵是什麼。”
杜光歐癟癟嘴,話題怎麼又繞回來了。
這個白熠是非知道不可嗎,一定要讓他難堪才罷休?
自己在另一個世界的悲慘遭遇——家族排擠,親人去世,女友背叛,朋友為零,升學碰壁——他不想說,一點也不想說,那段經曆對于他當下的身份來說簡直太丢臉了,非得說出來讓人笑話不可嗎?尤其還是在這個白熠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