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桢問她：“不應該先回答我嗎？”

“啊？”

劉奂最終還是啊出聲了。

裴桢見她如此，無奈笑了：“怎麼什麼都不明白就來問我了？”

他能拿她怎麼樣呢？

劉奂又回到了那個問題：“為什麼你會喜歡我呢？”

劉奂像是分析每次報錯一樣一條條排除：“我不學無術，也不喜歡讀書，江丞相因為我不喜歡學習說教了我整整三年。”

“我剛愎自用，我是真的固執。這點我最清楚了，我隻相信自己的判斷，就是撞了南牆也要繼續撞個粉身碎骨。”

“我憊懶放縱，更是不知道去學習武藝。我跟着軍隊南征北戰，民間給我傳得神乎其神，實際上我連單手提劍都難，那些軍功，全是我手下将領的功績。”

劉奂不自覺向左偏頭：“為什麼你會喜歡我呢？”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這樣的我是值得如你一樣的人喜歡的嗎？

裴桢伸出手，終于觸及了那人。

好像做夢一樣。

好像那天的夢中。

劉奂可以聞到裴桢身上那種清爽的茶葉香，很像她給他的那個香囊的味道。

裴桢隻敢觸及她一縷落下的鬓發。

但是他比劉奂笃定：“你選擇來找我，是因為你心中已經有決斷了，對嗎？”

劉奂任由這人湊近。

她亦不再糾結那個為什麼的問題，因為那個問題在這裡确實并不是很緊要。

她垂下眼眸，伸手抓住裴桢觸碰她頭發的那隻手：“我很少會為過去後悔，我也不想為未來留下什麼後悔的事。”

“我走的是一條不歸路。假如你可以接受的話，我希望你不要憧憬未來，隻要記得當下就好。”

裴桢再也忍不住，隔着窗子将面前這人擁入懷中。

劉奂下意識想要後退一步，卻被裴桢抱得很緊。

她聽見裴桢呼吸将她的耳朵沾染得熾熱——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從一開始我打算追随你，就隻是想要見一刹那的光火……”

裴桢以為如同劉奂将自己燃燒得如此熾烈的人，抱入懷中也會覺得熱烈，但是真實的劉奂真的就如同他夢裡的那份月光一樣。

劉奂這個時候就已經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了。

她伸手回抱住裴桢，感覺他們這樣隔着窗戶好像故事裡隔着陽台的羅密歐與朱麗葉。

劉奂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裴桢，你原本就喜歡男子嗎？”

裴桢反問：“男女很重要嗎？”

單純喜歡而已，無關天地性别。

裴桢問她：“天上的星星也會有男女之分嗎？”

劉奂覺得裴桢這張嘴真是，看着溫溫柔柔的，怼起人來真的不含糊。

她沒回答，隻是閉上眼睛，沉浸在這個擁抱中。

她聽見了裴桢的心跳，她也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裴桢，我聽見你的心跳了，也聽見我的了。”

裴桢安靜聽着。

劉奂第一次将自己心中那些絮叨和遐想說出來：“我不明白愛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有感情？按照科學來講，我們都是一堆物質的造物，化學物質支配着我們的一切……”

“為什麼我們會覺得我們是我們呢？為什麼我們會覺得自己擁有靈魂呢？為什麼人與人之間會産生如此多的情感呢？”

裴桢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既然難以明白其中道理，就将它當成一個奇迹吧。對我來說，你就像奇迹一樣的存在。”

奇迹。

劉奂突然感覺到一切如同宿命的選擇一樣，她從未如此肯定地感覺到：“裴桢，果然我來到這裡，有一半原因是為了見你來的。”

我們的所思所想，所感所悟，總是共通的。

“真是奇怪，明明我們一點也不一樣，卻可以如此理解對方。”

裴桢聽到劉奂如此說着。

裴桢這個時候可以回答出為什麼喜歡她的那個問題了：“你我是難得的知己，是我起了貪念，想要将你永遠截留在我一個人的身邊。”

他們就這樣擁抱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