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承了這樣的血脈,我該怎麼辦?”
陸知祈擡頭,目眦盡裂的模樣哪還有一點方才的從容自得。
莫利爾沉默,她知道,這一刻的陸知祈隻是個無力的“兒子”,無力又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怎樣的“惡魔”的後代。
“我會變得,和他一樣嗎?”陸知祈額邊的冷汗滴落到他爬滿血絲的眼睛裡,他卻不敢因此閉眼,害怕自己錯過任何一點反饋。
他急切地渴求有人能給他一絲幫助他逃脫噩夢的反饋。
莫利爾給了他一巴掌。
“啪”巴掌聲有些悶,因為打的人并沒有真正使力,打完了也隻是輕輕貼在對方的臉側。
陸知祈感受着臉上傳來的溫熱,眼眶倏地紅了。
他聽到莫利爾冷靜地一字一句的說:“不會的,你是你,你是陸知祈,不是什麼‘陸洺的兒子’‘陸家家主’。”
“就像我是莫利爾,不是‘莫非謙的私生女’一樣。”
“我們,是我們自己。”
良久後,陸知祈從巨大的恐懼和無措中緩了過來。莫利爾的手這才放下。
“你的手串,應該被放在地下室裡。”陸知祈摘下眼鏡,在桌下擦了擦上面的霧氣,恢複了以往精英的模樣,“他不想讓别人知道的東西,都會丢在那間地下室。”
“那,你沒事了的話,帶我去取一下?”莫利爾聽到地下室幾個字,指尖蜷縮了一下,陸知祈沒有發現這點微小的動作。
“好,跟我來吧。”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會客室,莫利爾發現帶她進來的老管家已經不在外面了,突然問道:“你們家沒有傭人了嗎?我在外面庭院都沒看見。”
陸知祈推了推眼鏡說:“很久以前就都遣散了,隻有需要打掃和翻修的時候陸叔才會叫人來,平時隻有我們兩個人在家。”
“哦,那你豈不是自己洗衣服做飯。”莫利爾看看四周,心不在焉地問,注意力完全不在這上面。
陸知祈有些奇怪:“自己做這些事難道不應該嗎?你以前不也是嗎?”
莫利爾怔了下:“我的意思是,你和從前比起來,不一樣了。”眼看他沉默了下去,莫利爾馬上補充道:“所以我說了,你不會變得像陸洺那樣的。”
“嗯。”男人隻低低地應了聲,往前走的腳步更快了些。
怎麼還沒好啊...莫利爾咬唇心想。
就在她心裡暗罵的時候,陸知祈的私人通訊器響了起來。
“沒事沒事,你先接吧。”她趕緊說,等陸知祈轉過身走到一邊去以後,悄悄松了口氣。
“是我,怎麼了?”
“...”
“是嗎,别急,我馬上确認一下。”
“...”
“好,我知道了。”
陸知祈的眉頭越蹙越深,挂了線以後他撥了另一個,等了十幾秒,那頭沒有接起。
莫利爾狀似無意地欣賞着這兒的裝潢,其實餘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很快陸知祈面色有些凝重的走過來,滿臉過意不去的樣子:“不好意思,我突然有很要緊的事情要趕去本部一趟。你有其他安排嗎?”
說着他心裡升起一絲微妙的違和感,但是迅速的被剛才得知的事情壓了下去。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就在這裡等我一會兒吧,我會盡快回來的。”
莫利爾既不問他去幹什麼,也不問他大概多久能回來,隻一個勁的點頭說“行,沒問題,你去吧”,似乎完全忘記了這裡到協會本部的距離。
“我會盡快回來的。”陸知祈又重複了一遍,看了眼時間,就匆匆忙忙拿起門邊架上的外套出去了。
“...”
“呼。”莫利爾目送他離開,長舒一口氣,然後轉向了某個方向。
前面不遠處有一排書架,她徑直走到了左邊第二個書架的位置,确認了一眼,低喃道:“是這裡吧。”說着伸手搬動了架上的某個不起眼的擺件。
碩大的書架無聲地轉動,露出了後面隐藏的一扇通頂門。
莫利爾看了眼空曠的屋内,身影消失在了通頂門的後面,書架在門合上的瞬間自動回歸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