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火堆忽然變得模糊,容止淵斂眸垂首,體内靈力運轉,抵消掉大腦不斷傳來的眩暈感。
他微微側頭,餘光看到身旁的人甩了甩頭,時聿白眉頭緊蹙,猛然回身撿起地上的佩劍。
他張了張口想說什麼,但話未出口,腳下一軟,整個人無力地癱倒在地,徹底昏睡過去。
容止淵戲谑的勾唇:傻子,還是這麼容易輕信于人。
随後也身子一側,癱倒在地上,眼眸緊閉陷入昏迷。
見兩人輕易就中了招,李大成也不裝了,他轉了轉手腕,随後起身走到容止淵跟時聿白中間,打量着兩人。
“這個佩劍的無論是長相還是身形,想必他都喜歡。至于那個,渾身散發着陰郁之氣,讓人看着就不舒服…”李大成摸着下巴,細細思索着。
寒風呼嘯而過,山洞内的火堆在一瞬間被吹熄,四周頓時被黑暗所吞噬。容止淵躺着冰冷的石面上,緩緩睜開眼睛,褐眸閃過一抹狠厲。
李大成背着時聿白,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磕磕絆絆的走着。随着星辰消散,天際逐漸泛白,總算看到了椋村的牌匾。
眼下不過寅時,村民都還在睡夢之中,李大成沿着泥路一直往前走,最後在一處拐角停了下來。
“吱呀——”
盡管他小心翼翼地推開門,但那扇陳舊的木門仍舊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你回來了。”一道沙啞的聲音自内屋傳來,仿佛幹枯的樹枝在夜風中摩擦,刺耳而粗糙,刮得人心頭發緊。
李大成嘿嘿輕笑:“你還沒睡呢?正好,我帶了個人來。”
他幾步走入内屋,将背上的人輕輕放在地上,将手裡的佩劍擡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竹簾之後的人。
“阿筠,你瞧這劍,可是個寶貝。”
竹簾後人影微動,随着腳步聲的漸近,人影也逐漸映入眼簾。
那人佝偻着背,稀疏而略顯幹枯的白發,随意地披散在腦後,面容蒼老宛若百歲老人。
可實際上,他才不過二十歲。
季筠緩緩靠近地上的人,細細凝視着少年細膩光滑的肌膚,精緻如天工開物的面龐,修長挺拔的身形。
透過他,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他接過李大成手中的劍,細細摸着劍鞘上靈紋的弧度,感受着劍身散發出來淡淡的溫潤觸感。
“咳咳!咳!”許是思緒過激,季筠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仿佛要把五髒六腑都咳出來。
李大成眼神滿是慌亂,接下季筠手中的劍,随手丢在地上。
随後,他快步走到季筠身後攬過他的背,輕輕拍着季筠的胸口,試圖緩解那陣咳意。
季筠壓下喉中的腥甜,伸出枯枝一般的手指探向地上的人,低聲道:“你可知,這是九重靈台的弟子。”
“我不管什麼宗派的弟子,”李大成搖了搖頭,眼眶猩紅:“我不要你死。”
“你将自己的靈識轉移到他的身體裡,以後我們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他記憶中的季筠,是那個風華正茂的少年,最年輕的馴獸師,手持長劍,意氣風發,肆意灑脫。
他天性純善,身上有着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和力,讓妖獸們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
李大成也不例外,不過他很幸運,成了季筠的護心獸,伴他左右。
可是,為了他活着,季筠不惜舍棄半條命也要解除他們之間的羁絆,卻遭到反噬,命不久矣。
李大成從季筠身後擁着他,将頭輕輕抵在他的脖頸處,聲音透着一絲顫抖:“好不好?阿筠?”
“我們試過了,不是嗎?”季筠面上浮露出一抹苦笑。
他受了反噬,命不久矣。趁着身體還未枯竭,季筠試過任何辦法,試圖抵消反噬帶來的後果。
他什麼辦法都試過了,他的身體卻依舊在枯萎,在衰竭。
“所以你們就不惜奪取他人的身體,來苟延殘喘嗎?”清冷略帶殺意的聲音出現在門外。
“誰?”李大成眼神一冷,他迅速抓起地上的長劍,擋在季筠的身前,警惕地望向門外。
容止淵已經在門外立了許久,将他們的談話盡收耳中,心中的厭惡感随着每一個字句的落下而愈發強烈。
門被推開,容止淵大步踏入屋内,眼神冷冷掃過屋内二人,随後撩袍坐在正廳的椅子上。
“什麼反噬能如此嚴重?”
李大成抿着嘴不說話,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容止淵。
“怎麼?好奇我為什麼沒有暈倒?”
容止淵眼角微挑,勾起嘴角:“就你那小小毒素,還想控誰?”
他目光落在李大成身後的男子身上,盯了半晌,直到李大成跨前一步,用身體擋住了他的視線。容止淵這才不緊不慢地收回目光。
“看樣子,你還沒有試過這個法子。”容止淵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