驺吾悶悶道:“你說得沒錯。”
“此事,萬獸宗宗主可知?”花池坐在石床邊上,抵着下巴出聲問道。
驺吾搖了搖頭,“萬獸宗宗主要閉關一年之久,這消息還未傳至他耳中。”
“怪不得他們如此急切,”容止淵輕嗤一聲,“季筠的反噬之咒無人可解,若在宗主出關之前得到驺吾的妖丹。
到那時,就算萬獸宗宗主出關得知此事,木已成舟,又能如何呢。”
容止淵斂下眉目,聲音冷了幾分,“季筠使用禁術才招緻反噬,而驺吾屠殺宗門弟子也是事實。”
萬獸宗會将一切過錯歸咎至他們身上,死去的人,誰會在乎呢?
他自嘲的笑了笑,随後轉身走出石室。
時聿白察覺到容止淵神色有異,便抱劍行禮,恭敬告辭道:“弟子告退。”便跟了上去。
“哇,我家徒徒越看越養眼。”花池捧着臉感歎道。
“你還是想想待宗主回來,怎麼解釋吧。”淩霜正色道,随後甩手拂袖轉身離開。
花池目光看着淩霜的背影,無所謂道:“有什麼好解釋的,就這樣呗。”
“你這徒弟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封離拍了拍花池的肩膀,也邁步退出了石室。
時聿白一直是九重靈台的門牆之秀,未曾觸犯宗規,也未曾闖下大禍。
這次未經許可貿然下山,因一人得罪靈溪宗跟玄機坊兩大勢力不說,還救了萬獸宗追殺的叛宗弟子和青荒虎妖。
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哎我說你倆,過分了嗷!”花池撇着嘴,目光看向顧澤求救道:“玄憫,救我。”
顧澤幹笑兩聲,“自己的徒弟自己照看,相信你。”
眼看顧澤手指輕揮,踏出一步邁隐入虛空縫隙之中空遁。
“不靠譜哇你們。”花池搖着頭緩緩起身。
路過門口時,發現還在愣神的棠溪澈,一把摟過他的脖子,笑道:“小澈澈,随師父我去好好喝一杯。”
“小師父,我要去找小白白!”棠溪澈掙紮着要跑,卻掙脫不過分毫。
花池擡手點了幾下他的腦袋,“你個小兔崽子,這麼久未見,你都不想小師父我嗎?”
“哎呀疼!”棠溪澈擡手捂着腦袋,被花池一把抗上肩頭帶回雲澗峰。
九重靈台位于靈山之上,有結界封制,從外界看什麼都看不出來,隻能看到蔥郁茂盛的樹叢峰頂。
可跨過結界,卻是别有洞天。
宗門巍峨,宛如一座仙山瓊閣,屹立于天地之間,其建築群依山就勢,錯落有緻。
五座主峰拔地而起,直插雲霄,峰頂常年雲霧缭繞,宛如仙境。峰與峰之間,飛瀑流泉,水聲轟鳴。
容止淵仰面躺在崖壁的古樹之上,忽覺身上有陰影落下。
那人盤腿坐在他身邊,靜默無聲,兩人就這樣靜谧置身于雲霧缭繞、飛瀑潺潺之中。
良久,容止淵忽然出聲,“時聿白,你為什麼救我?”
四周依舊寂靜無聲,時間仿佛被凝固,久到容止淵以為他已經走了。他緩緩睜眼,卻落入那雙漆黑深眸中。
他們的距離如此之近,近到他幾乎能看到時聿白唇上細微的紋路。
眼中的人,星眸劍眉,五官深俊,薄唇抿着鋒利的弧度,睫毛濃密修長,覆着那漆黑如淵的黑眸。
與以往疏離冷漠的眼神不同,輕羽微垂,掩去鋒芒,反倒透着些溫潤。
他唇角勾起:“因為是你。”
因為,你值得這世間所有的美好。
“你想做什麼,便放手去做。”時聿白目光直視着他,語氣堅定:“我會陪你。”
容止淵被這番話震驚得呆立當場,他張了張口,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若是我與你所尊崇的天道相悖呢?”
在禁閣中,從驺吾和季筠身上,容止淵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他與昔日同門倒戈相向,打傷宗門長者,毀去一身修為與之劃清界限。
可待他一身血污,爬出蒼梧秘境之時,聽到的卻是靈溪宗小弟子屠戮同門,欺師滅祖,叛出宗門,反修魔道為禍蒼生…
他好不容易活下來,卻被仙門百家合起圍剿,就連時聿白,也為了所謂的天道,不惜自毀也要跟他同歸于盡。
“我相信你。”
時聿白眸中映着他錯愕的面容,他眼神平靜無波,卻透着讓人信服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