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止淵站起身,看着不遠處的風有信,邁步走上崖邊立定,抱着臂問道:“找我有事?”
這個風有信,渾身上下透着一股痞氣,他是九重靈台執戒長老的弟子。
可師父為人古闆刻薄,卻教出了與自己性格迥異的弟子。
容止淵忽然想起鸾音長老與時聿白,兩人性格也是大相徑庭。
他不禁暗想:他們兩人怕不是帶錯了弟子吧?
風有信一雙狐狸眼微挑,唇角勾着笑,開口道:“你跟聿白師兄,是何時認識的?他又為何為了你,不惜觸犯宗規,還闖下大禍?”
時聿白性格孤傲清冷,從不過問世事,一心修道。
從他入宗門之後,從未見過這位聿白師兄出過任何差錯。
時聿白未經允準貿然下山,這更是頭一遭,卻是為了眼前之人。
風有信抿着唇,對此人更是生出幾分好奇來。
“你該去問你師兄。”容止淵微微垂首,擡起眼簾看着風有信,“而不是來問我。”
真是好笑,說的好像是他容止淵求着時聿白來救他一般。
這些仙門世家果然一丘之貉,明明自己惹出了禍端,卻為了撇清自己而把責任推給别人。
想到此,他眼神驟然冷冽,聲音也降了幾度:“還是說,你是來問罪的。”
風有信連忙擺手,他面色挂着笑,絲毫未有不悅的神色,他解釋道:“我隻是好奇罷了。”
“好奇什麼?”容止淵眼中含着陰郁,直視着他。
“總覺得聿白師兄和顧兄之間的關系非比尋常,我隻是好奇,你們怎麼認識的而已?”
風有信微微皺眉,疑惑開口:“聿白師兄自幼在宗門長大,幾乎未出過靈山地界,何時認識的顧兄呢?”
“……?”
容止淵微微一愣,他跟時聿白初識,應該是在三年後的玄門會武上。
在此之前,他們根本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所以,為什麼那麼巧,那天晚上時聿白趕到玄機坊,将他帶走?
仿佛一擊重錘落下,将他砸的意識混亂不堪,容止淵心中忽然湧起一股強烈的預感:莫非,他也重生了?
風有信見他面色怔然,也不再追問,笑着道:“不過聿白師兄一向善惡分明,遇到不平之事出手相助,也在情理之中。”
“見顧兄無處可去,便帶回九重靈台安置,倒是他的作風。”風有信面上笑意更甚,“顧兄面色不好,怎麼了嗎?”
容止淵思緒回籠,風有信的話确實有幾分道理,重生之事太過離奇,或許真是他多慮了。
他輕輕握拳,轉動着有些僵硬的手腕,關節發出細微的咔嗒聲。
随後,他的目光落在風有信身上,唇角勾起一絲笑意:“哦?看來你挺擔心我嘛。”
“與其擔心我有沒有去處,不如操心你們自己吧。”
容止淵微微仰起頭,閉上眼睛,語氣中帶着一絲挑釁:“你聿白師兄惹出這麼大的亂子,想來你們宗主現在正頭疼不已吧。”
風有信眼中笑意褪去,正色道:“聿白師兄是因為你才闖下禍端的,你這樣說實在是讓師兄心寒。”
“與我何幹?”容止淵冷笑一聲:“我早已警告過他,不要插手我們之間的事,是他自己一意孤行。”
“你!”風有信語氣一滞,再也維持不住面上的和善,他冷哼一聲,斥道:“真是忘恩負義!”說罷,他拂袖轉身離去。
天色漸晚,一陣寒風掠過,拂起容止淵的發,遮住了他眼裡的晦暗。
他垂着頭,落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指尖戳破掌心,滲出血珠低落在地,消失在土裡。
他輕嗤一聲,喃喃道:“忘恩負義…”
是啊,他向來如此,曾經不止一人唾罵他,說他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就算死了,也是死不足惜。
他擡眸看向遠處的群峰,時聿白身上的冷松香似乎随風而至,容止淵鼻尖微聳,緊抿着唇。
他凝眉,隻有離開九重靈台,跟時聿白撇清關系,才不會讓九重靈台因為他而惹來莫須有的禍事。
夜色中靈蘊暗湧,時聿白腳步微頓,餘光掃過不遠處那在無風中搖曳的古樹枝桠。
他面色慘白的駭人,意識已經開始陷入混沌,一雙眸子卻滿是警惕。
他緊握着劍柄,強忍着背部鞭痕的劇痛,朝着禁地走去。
揮開礙事的樹叢,在看到冒着寒氣的靈泉之時,容止淵忍不住出聲暗罵:“該死的!明明看起來地方也不大,怎麼繞來繞去的看不到出路?”
他本想原路返回,趁無人注意時離開靈山。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禁制的緣故,總是會莫名其妙繞到其他地方,越走越偏。
他直接盤腿坐了下來,雙手環抱在胸前,閉着眼生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