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漸歇,斜陽落垂,時聿白端坐于椅子上,将禁地之中的事,包括維系蒼梧秘境入口的通道,一一禀告。
“血魔已除,可禁地之中的封印須得嚴防,魔物兇殘嗜血,倘若沖破封印,闖入三界…”
時聿白忽而擡手掩唇,輕咳一聲,接着道:“後果不堪設想。”
薛辰頤凝着眉,微微點頭,“我們正有此意,玄憫跟玉衡已經拿着太一之輪去加固封印了。”
“對了,你們是怎麼知道,禁地之中,有一條路通向蒼梧秘境的?”薛辰頤話題一轉,目光在時聿白跟容止淵身上流轉。
容止淵自顧自拿過身側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清茶一飲而盡,輕描淡寫回道:“尋死沒死成,無意中發現的。”
“哈?”花池驚訝一聲,腦子一時間沒轉過彎來,問道:“什麼意思?”
容止淵把玩着手中的白玉茶杯,解釋道:“為了除掉禁地之中的血魔,我們都受了重傷,血魔一死,封印之中的魔物便再無約束。”
他頓了頓,繼續道:“我們為了躲避魔物,被逼上崖頂,最後墜了下去,結果命大沒死成,醒來便發現在蒼梧秘境了。”
季筠聽得驚心動魄,他疑惑出聲:“可蒼梧秘境亦是魔氣肆虐,魔物橫行,若是聞到生血的味道,定會将其撕成碎片,吞吃殆盡的!你們是怎麼躲開的?”
容止淵靠在椅背上,右臂撐在扶手上,擡手抵着下巴,看向季筠,“我們掉落在一處結界之中,魔物無法入内,這才保住了命。”
季筠聞言,點了點頭,“原來如此,聿白兄跟容止兄吉人自有天相,這才化險為夷,平安歸來。”
“愛聽,多說。”容止淵眉梢微挑,一雙含情的桃花眼中蘊着深深笑意,低聲笑意如羽毛般輕輕掃過,讓人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季筠抿唇笑了笑,垂下頭,輕輕摸着已經化形成幼童般大小,正窩在他懷中呼呼酣睡的驺吾。
時聿白靜靜坐着,從方才便一言未發,隻是緊握着扶手的指節逐漸泛白。
容止淵眼眸輕掃,目光看向宗主薛辰頤,“蒼梧秘境之中,聿白受了傷。若沒其他什麼事,我們便回去了。”
“什麼?”花池這才留意到時聿白的不對勁,趕忙起身走到他旁邊,細細瞧着,“傷哪裡了?”
時聿白額上沁着汗,毫無血色的唇扯出一抹笑來,“無事,魔氣入體罷了。”
“什麼叫‘魔氣入體罷了’?”花池驚呼一聲:“那可是魔氣入體,若不及時清理出去,後果很嚴重的!”
“聿白,你先下去休息吧。”薛辰頤蹙着眉,看向花池,繼續說道:“花池,你随着一起去吧。”
“好!”花池沖他行了禮,拉着時聿白就往外走。
見他們要走,容止淵将茶杯随手擱在桌上,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準備跟着一塊離開。
“容小友,你且等等。”他還未走出兩步,卻被薛辰頤出聲攔下。
時聿白步子微頓,眸中閃過一抹疑惑,側頭看向容止淵。
“沒事,你們先去吧,我稍後便過去。”容止淵的目光與他交彙,唇角微揚,勾起一抹清淺的笑意,帶着幾分從容。
時聿白點了點頭,便跟着花池出了殿門。
“有信,回。”淩霜站起身,沖着薛辰頤抱劍行了一禮,随後伸手拉過還在打着瞌睡的風有信退出殿外。
季筠知道薛宗主是有事要跟容止淵私談,也抱着驺吾起身,告辭離開。
不消多時,整個妄春殿中,唯有宗主薛辰頤和容止淵二人。
“不知薛宗主特意留我,是想問什麼?”容止淵勾着唇,翹起腿坐在椅子上,雙手懶散地搭着扶手,舉手投足皆是玩世輕佻。
薛辰頤并為因此惱怒,他拿起桌上的白玉茶杯,輕輕撥動茶蓋,開口道:“容小友機敏,若我沒猜錯,你腰間的劍便是來自蒼梧秘境的吧。”
那把劍身環繞着似有似無的血色靈力,尤其是劍柄之上鑲嵌其中的赤珠,更是透着一股噬人心魄的邪氣,必定不是凡物。
容止淵斂下眉目,左手食指輕輕勾勒着劍身上的靈紋,聞言沉默一瞬,繼而開口道:“是又如何?”
“你莫不是想說,若是我心智不堅,會被這等邪劍放大欲念,堕入歧路?”容止淵眼尾噙着一抹意味深長的深意,笑聲淺淺,低低地滾出,帶着幾分戲谑。
他微仰頭,帶着嘲弄的目光掃過薛辰頤,“薛宗主與其關注我手中的劍,何不關注門下弟子,邪物諸多,免得被外物所擾,誤入歧途。”
薛辰頤眉頭微蹙,“這把劍,以你的修為,還駕馭不了。若是被這劍靈惑了心智,到那時一切便晚了。”
“不勞薛宗主費心。”容止淵站起身,臉上的笑意轉世即逝,淺褐色眸子泛着深深寒意,“前路如何,總得親自走一遭方明了,不是嗎?”
未等薛辰頤應聲,容止淵長腿一邁,便徑直出了殿門。
白日下過雨,空氣中皆是新泥清草的味道,夜裡涼風悠悠穿過,帶起衣袍應風而揚。
他眼眸冷寒,凝着黑幕之上的半月,都說正邪不兩立,可何為天道正氣?又何為邪魔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