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東西咽下去了再說話。”驺吾有些嫌棄,撇過頭沒眼看。
鶴尾咬着棒骨,甩了甩滿是油的手,從柊葉上捏起一塊肉來,遞給季筠,眼巴巴道:“後,你七(吃)。”
眼看季筠就要伸手去接,驺吾動作迅速,一手拎起鶴尾的後領,手臂掄圓直接甩出了洞府。
“哈,她想出去透透風。”驺吾拍了拍手,面不改色解釋道。
衆人沉默須臾,忽聽“砰!”地重物落水之聲,緊接着又是翅膀撲棱水面,後“嘩”地一聲展開雙翅振臂盤旋升空。
“王!”鶴尾在半空停了下來,喊道:“我去周圍巡視一番,後就交給你照顧啦!”
随着她漸行漸遠,最後一句話被風徐徐吹散,卻還是清晰傳到幾人耳中。
季筠抿了抿唇,耳尖泛上薄紅,一雙黑眸默默瞧了驺吾一眼,沒有說話。
“吃吧。”容止淵削了一根木簽,串上肉塊放在火上熱了下,随後撚着木棍中間,朝時聿白遞了過去。
“剩下的這些,留給你手下們吃吧。”他目光輕飄飄掃過扒着洞口,時不時探頭朝裡看的奇形怪狀的妖獸們。
時聿白伸手接過,坐在石凳上小口往嘴裡送着。
“……”驺吾順着容止淵的話朝洞口一看,剛好跟它們來了個對視,他神色一滞,有些尴尬。
見他沒有駁斥它們,為首的妖狼耷拉着耳朵,晃着尾巴擰了進來。它目标明确,狗狗祟祟挪到豬頭面前,血口一張便咬住了肥大的豬耳朵,後腿使勁,扯着就跑了出去。
後面跟着一隻黑熊,膽子更大,眼珠子滴溜溜看了驺吾一眼,見他沒反應,直接把還沒吃多少的野豬身體部分一把抱住,随後一溜煙竄了出去。
一些膽小的妖獸也膽子大了起來,進來叼着一些小塊的熟肉,慢悠悠晃了出去。
不到一刻鐘,原本還肉香滿溢的洞府中,便隻剩下味兒了。
眼看最後一塊肉串也要被順走,驺吾眼疾手快奪了回來,沖着灰鼠就是一腳,怒道:“我都看見你進來好幾回了!”
灰鼠猛地跳開,沖着驺吾“吱吱”哼了幾聲,前爪落地“嗖”一聲跑了出去。
“阿筠,多吃一點。”驺吾将視線移了回來,落在季筠身上,将手裡的肉串塞到他手中。
山裡氣候多變,白天有光線照映,還能帶着些暖意。夜裡卻是冰霜暗結,凍徹入骨,若是待冬至降臨,便是會凍死人的程度。
驺吾化出虎身,盤在季筠身邊,活像個大火爐。
容止淵躺在幹草鋪着的簡易床鋪上,身上披着羊毛毯,他雙手墊在後腦下,睜着眼睛透過洞穴上方較大的空隙處,看着黑幕上閃爍的點點繁星。
“時聿白,你有沒有覺得,好安靜。”他低聲說道。
耳邊唯有均勻的呼吸聲,和偶爾傳來的蟲鳴聲,久到他以為身邊的人已經睡着了。
“嗯。”時聿白輕輕應了一聲,他緩緩掀開眼皮,月色下他的眼睛像是水光波瀾的湖面,清澈泛着漣漪。
容止淵低低笑出聲:“你一直沒說話,我還以為你睡着了呢。”
時聿白沒吭聲,隻是靜靜看着洞穴外的星光,它們如浩瀚的星海一般,鋪展在頭頂,讓人不自覺就沉溺其中。
“如果這件事結束,你準備去做什麼?”容止淵壓抑着聲線,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在乎此事。
時聿白仔細思索一番,如實答道:“回靈山,修煉。”他偏過頭,看着容止淵的臉,“你随我一起麼?”
“你為什麼希望我跟你回靈山?”容止淵沒有直接回答,他探出一隻手,手背遮住眼睛,繼續道:“你該知道,我所修術法,與你們相悖。”
他從未在時聿白面前刻意遮擋過他的靈力,就是想看看他會做何反應。但是,很奇怪,時聿白什麼也沒說,甚至依然取沒事人一般。
所謂靈力,也并非先天就擁有,靈根隻不過是區分普通人和修道者的分界線。
即使擁有靈根,也并不代表就适合踏入道門,修得靈術。
築基不過是第一步,能運出靈力,也不過才入了門。結了丹,才算是徹底踏入修行之途。
仙門宗派各派都有自己的宗門術法,大家都自诩仙門正派,所學之術皆用于正途,或為蒼生正道,或為揚名立萬,或為名利雙收。
好處都讓這些仙門百家得了,壞名聲倒是丢給了邪魔外道。
驺吾是青荒之主,守着這座山,和山裡的妖獸們。
可山另一邊,以萬獸宗為首的宗派,卻既要又要,一邊得了好處,一邊卻又對他們深惡痛絕。
為什麼?因為在他們眼裡,青荒山的百妖不過是低賤的,跪伏在人族腳下搖尾乞憐的寵物罷了。
膽敢生出異心,便是背主之物,即使就地斬殺也不為過。
而容止淵,也是一個異類。
唯有他一人的靈力帶着血腥之氣,如此陰邪之術,便足以證明他已修得魔道,早已與仙門正派的術法相悖。
所謂正邪不兩立,而仙門之中,對于入了魔道之人皆是聞之色變,恨不得殺之而後快,唯恐慢了一步,便會錯過一個斬殺魔物的殊榮。
容止淵攜着前世的修為重生,可以随意控制自己的靈力不被其他人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