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止淵突如其來的敵意,讓時聿白愣了一瞬,他側頭看了過去,疑惑出聲:“道歉?”
“都說沈宗主做人行事滴水不漏,果真不假。”容止淵目光凝着沈丘,低低笑了一聲,繼續道:“利用我的混沌靈根,替瀾滄承下了反噬之力,沈宗主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
容止淵偏頭看向時聿白,眼裡的笑意不再,墜着一抹冷色,“擔心我會逃脫,在法陣中用束靈鎖縛住了我的雙腳,還倒打一耙想殺我。”
“我沒說錯吧,沈宗主。”他歪着頭,視線轉向沈丘,聲音森然。
沈丘神色如常,隻是将目光移向時聿白,平靜道:“我的劍,隻殺邪魔。至于真假評斷,聿白,相信你能做出來正确的抉擇吧。”
“哦?看來你們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達成了某種共識呢。”容止淵擡手捏了捏脖子,聲音透着一抹疲憊。
時聿白抿着唇,身體繃得筆直,單手背在身後,垂在身側的手也緊緊蜷起,用力至骨節泛了白,他也渾然不覺。隻是垂眸看着腳下的綠芽,沉默不語。
“梵音大師的玉骨刺,可辨邪魔,”沈丘目光落在時聿白的腰間,挑了挑眉,繼續道:“看來已經有了結果,聿白何不拿出來一看。”
容止淵輕輕吐出一口氣,偏頭看向時聿白,眸中依然挂着笑,可這笑中卻含着無盡蒼涼。
“原來,不是被魚咬了啊。”聲音慵然憊懶,依舊是那個散漫不羁的少年,卻又仿佛是看盡一切後的心灰意冷。
“不是的,我沒想用它來試探你。”時聿白搖了搖頭,視線緊鎖在容止淵身上,目光中是茫然無措的緊張。
“可是,你收下了。”容止淵與他的目光對視上,眼中映着他緊蹙眉頭的面容,可他嘴唇微動,嗫嚅着,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緩緩擡起手,手指微動,赤紅色的靈力順着指尖湧出,流向時聿白身後,将藏在其中的玉骨刺輕然帶了出來。
玉骨刺懸在空中,被赤色靈力包裹中,泛着淡淡的紅芒。
三個人的視線皆停在玉骨刺上,卻皆是一愣。
沈丘緊皺着眉,看着毫無變化的玉骨刺,心中一沉,喃喃道:“怎麼會沒有反應?”
他的契獸明明看見方才容止淵的手指被玉骨刺傷到,他指尖上的血珠沁入其中。如果他真的是魔修弟子,按理說,玉骨刺的刃身會呈現出青灰色才是。
可是,玉骨刺依然滢白清透,毫無被染污的迹象…這是,怎麼回事?
容止淵已經做好了一場惡戰的準備,可看到玉骨刺沒什麼反應時,還是暗暗吃了一驚。
這玩意兒不是說,碰到魔血會變色嗎?這也不準啊…
他視線掃過時聿白,對方目光緊盯着玉骨刺,眉心緊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他移開目光看向沈丘,戲谑道:“看來這結果,是讓我們沈宗主失望了。”
沈丘沒理他,擡手召出靈力,将玉骨刺引了過來,伸手握在掌心,細細打量着。
沒有毀損,也沒有可以做手腳的地方,骨刺上還殘存着暗色的血迹。可是,怎麼會沒有反應?
在密室中,他明明看到容止淵身上出現了魔紋,甚至纏繞在他周身的血色靈力,逐漸彙聚成血霧。
為什麼…玉骨刺上沒有任何迹象?
“既然無事,我便回去了。”容止淵擡腳朝沈丘走去,二人即将擦肩而過之時,他緩緩收住腳步,身形微頓。
他偏過頭,朝他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你當真以為,自己所作所為,皆是天衣無縫、毫無破綻?
“呵。”容止淵冷笑着自鼻腔中吐出一聲輕嗤,不再多言,邁步逐漸隐入暮色之中。
沈丘抿着唇,渾身散發出陰冷的氣息。他面無表情地收起泛着滢白光澤的玉骨刺,轉身便欲離開。
“沈宗主,請留步。”就在這時,時聿白突然開口叫住了他。見沈丘停下了腳步,他才不緊不慢地走上前去,在他身前站定。
沈丘目光對上他的視線,疑惑出聲:“聿白還有事?”
“沈宗主何故騙我?”時聿白眉目透着冷然,見他不語,繼續道:“你騙我這法器可剔除魔骨,重塑靈身。”
“但事實卻是,你不過是想拿我當棋子,試探容止淵罷了!”時聿白向前逼近一步,周身氣勢陡然攀升,“為什麼?”
沈丘神色如常,微仰起頭,沉聲道:“你别忘了,你是仙門正派弟子,若容止淵真是魔修,你與他來往,對你而言,并不是好事。”
“我隻是謹慎罷了,此番試探,是我過于多疑了。”沈丘轉過身,緩緩閉上眼睛,“可這個容止淵過于神秘,你還是盡量離他遠點。”
随着他漸行漸遠,時聿白凝視着的目光收了回來,将背在身後的手攤開在眼前,食指上的傷口隐隐泛着痛。
可抵不過心底壓抑的窒息,和漸漸湧上的麻木。
“阿止,不相信我了…”他喃喃着,聲音低得仿佛要被風卷走,最終消散在無盡的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