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寄卿會在這群人面前小心翼翼,許意臣不會,
他是大家族長大的公子,什麼場面沒見過,就算失憶,也不會小家子做派,而是延續以往高高在上的做風。
夫子教學的時候,許寄卿記得最深的一點就是,許家公子是天之驕子。
許寄卿說完,逼着自己直視眼前這群人,實則手心微微顫抖。
許寄卿怕死了,但他背後沒人。
一堆人皆帶着幾分驚訝,連箬和許踐面面相觑,終是連箬懷抱着幾分歉意,梨花帶雨,撲向許寄卿,
連箬緊緊摟住許寄卿,一直不停地說道,“我兒好苦,我兒好苦。”
女人的馨香氣盈滿許寄卿的鼻間,溫軟熱忱的□□與男人截然不同,許寄卿猛然被抱住,不知為何心尖顫顫。
似幹涸的心尖突然竄進一道小溪,汩汩流動,許寄卿有些沉溺,眼睛一酸,原來,母親的懷抱是這樣的。
許寄卿害怕自己表現得像受寵若驚的小孩,隻盡量保持着克制,那股沖上眼眶的溪流又被狠狠壓制下去。
許寄卿心中念着,這是許意臣的母親,不是他的。
連箬輕撫許寄卿的臉頰,“好好休息,莫要多思,我和你父親一直都在你身邊,傻孩子,現在你安全了。”
如此溫柔。
從未遇過。
眼淚奪眶而出的時候,許寄卿還呆愣着望着連箬。
在許寄卿還未來得及深思這眼淚的含義的時候,許寄卿又在心中輕歎,這才是他不安全的開始。
這樣一雙慈愛的父母,若知道他們千嬌萬寵養大的孩子已經淪落到蕭錯手中,
已經由如玉公子變成蕭錯的禁脔,不知會如何怨憎他這個冒牌貨,到真相大白那天,他們又會以怎樣冷酷的面目來收拾他。
他們會聽他的辯解嗎?
他們會相信他的苦衷嗎?
不會。
隻有殘酷血腥的報複。
許寄卿吞咽一下口水,剛才泛起的感動瞬間煙消雲散,他們是敵人,你死我活的敵人。
于是許寄卿抿起嘴唇,帶着三分懷疑三分親近,四分孺慕之情地看着連箬和身後的許踐,
“你真的是我的母親嗎?”
連箬哭得玉帶梨花,又淺笑着點點頭,很是感動地看着許寄卿。
許寄卿很是乖順地叫道,“母親,”又看向許踐,“父親,孩兒不孝,讓你們擔心了。”
連箬邊哭邊笑,“不會不會,我兒平安歸來就是對我最大的安慰。”
許寄卿被連箬攙扶着躺下,不一會兒這堆人也徹底散去。
許寄卿躺在床上,愣愣地盯着床頂發呆。
他的痛覺似乎也被壓制了。
方才他們來的時候沒感覺到疼痛,可是如今他們離開了,身上被砍的那些傷帶來的疼痛感好像爆發了。
許寄卿默默流着眼淚,斷線的珍珠不要錢地滑過他的面頰。
許寄卿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隻是很想哭。
他忽然懷念起連箬那個溫暖的懷抱,明明隻是單純的一個懷抱,不帶有任何的欲望,可是他竟然從來沒有擁有過。
許寄卿此刻好想有人抱着他,告訴他,哭吧,我在。
窗外猛地翻進來一個人,許寄卿突然止住了哭泣,擡眸望去,那人背着光影,卻甚是偉岸。
人影漸漸走近,露出一張驚為天人的面龐——也是許寄卿第一次看見除自己以外他覺得長得好看的人。
那人走近,趁許寄卿發愣之際,輕輕摟住許寄卿,眼帶柔情,語氣溫柔,
“阿意,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