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寄卿一愣,梁善又說道,“阿意,現下是多事之秋,我馬上送你回許家,
若是有旁人來找你,記得千萬不要出來,就在家中好好呆着,京城的天,快要變了。”
許寄卿摸不清楚局勢,隻是聞言突然想到了蕭錯,蕭錯出身皇室,若是聖上賓天,蕭錯又該何去何從?
許寄卿與蕭錯并未談過朝堂之上的事情,但是許寄卿知道,蕭錯是個極其富有野心的人,并且城府頗深,
許寄卿在心中默默念着,但願蕭錯不要出事——這樣就算有人清算,也清算不到他許寄卿的頭上。
許寄卿明白,自己和蕭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蕭錯要是沒法蹦跶了,那他許寄卿也就蹦跶不了幾下了。
被梁善送進許家之後,許寄卿便暗暗期待着蕭錯那邊給他送來什麼消息,
隻是苦苦守了一夜,蕭錯也沒有向許寄卿傳遞任何消息,許寄卿最終支撐不住,趕在天明之前睡着了。
等許寄卿醒來,已經是日落西山,卻在這時,許寄卿驚聞噩耗
——包括許家家主在内的所有已經進宮的達官顯貴都被關在了宮中。
皇城之外圍了一圈又一圈披堅執銳的士兵,陣容肅殺,氣勢駭人。
而城中亦有一隊隊士兵在巡邏,街上人煙稀少,人們全都躲藏回家中,
便是聽見外面有什麼響動,也隻敢輕輕支起一角窗戶,觑着外面的情況,查探發生了何事。
許寄卿等許家人全都被召集在了大堂,堂内密密麻麻擠滿了人,幾乎全是許寄卿沒有見過的,
許寄卿楞在一旁,終于在人群中瞧見了連箬,也就是許意臣的母親,許寄卿似找到主心骨一般趕忙靠近連箬。
連箬餘光瞥見冒冒失失朝她撞過來的許寄卿,眼眶一紅,也急忙拉住許寄卿的手,
連箬卻是不說話,待環視四周,确定許家衆人都來齊了,連箬才開始發言
“今夜注定是很難熬的一夜,男人們在宮裡不會好過,我們在自家呆着也還得防備謀逆的亂黨!
但是我相信,我們許家衆志成城,定能将亂黨驅逐于門前,保我許氏一族安甯太平!
我兒阿意,前些時日不慎重傷,我們都以為隻是一個意外,
但是如今祁王野心暴露,妄圖挾持家眷、威逼在宮裡的男人們妥協,我們能答應嗎?!
祁王早就存了害我許家之心,阿意更是首當其沖的受害對象,但是祁王會給許家帶來的傷害,遠遠不止一個阿意!”
許寄卿聽得雲裡霧裡,他最開始隻以為蕭錯讓他扮演許意臣,是因為蕭錯想要得到許意臣,
但是依着連箬如今的話,莫非蕭錯和許家關系不睦,許意臣隻是蕭錯針對許家的其中一個理由?
許寄卿不敢貿然說話,生怕暴露,他心中愈發覺得看不懂蕭錯這個男人,更覺得對方深不可測。
本能地,許寄卿察覺到蕭錯會讓他利用“許意臣”的身份搞事,而且或許到時候會讓他背叛整個許家。
許寄卿心中五味雜陳,他在許家這段時日,是他為數不多的快樂生活,人們都尊重他,喜歡他,為他擔心,為他着急。
許寄卿知道自己隻是借了許意臣的光而已,但是許寄卿還是覺得快樂,快樂是做不得假的。
許寄卿不想再為蕭錯做事,但是許寄卿身份的把柄被蕭錯拿捏在手中,許寄卿不敢反抗。
連箬開始安排起許家的防護措施,主要火力集中在大門,而許家衆人則被她安排進了地道藏身。
連箬已經組織好了一群武力,正打算帶着那群武力去布防許府各處。
許寄卿知道,如果現在在這裡的是許意臣本人,那許意臣已經是這群武力的領頭人了,
但是現在在這裡的是他許寄卿,手無寸鐵的許寄卿,毫無長處的許寄卿,一頭霧水的許寄卿。
許寄卿的嗓子幹涸得像塊死地,他發不出一點聲音,
隻能眼見着連箬摸了摸他的臉蛋,聽見連箬囑咐他照顧好自己,然後眼睜睜看着連箬率領那夥人遠去。
連箬知道他受傷加失憶,于是不曾苛責他的無能為力半分。
許寄卿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