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寄卿顫了一瞬,仆人已經扣住他的右手臂,呈制服姿勢讓許寄卿半跪在地上,一手又捏住許寄卿的下颌,
逼許寄卿擡頭,好讓蕭錯看清,力道之大,許寄卿不自覺紅了眼。
仆人眼中逝過冷芒,借着姿勢小聲威脅道,“你最好配合點,不然,下一個被殺的就是你。”
仆人朝着蕭錯禀告,“皇上,罪臣許意臣求見。”
蕭錯自高處傳來一聲,“嗯。”
聽不出任何情緒,仆人忽松開了對許寄卿的遏制,跪地說道,
“逆王一幹人等已經棄城而逃,許家雖曾為其附庸,但是,許家也是受逆王蒙蔽,如今皇上撥亂反正,許家願意為皇上效犬馬之勞,不愧皇上仁德!
許家公子,更願以其之身,陪王伴駕,但求皇上念在許家的一片忠君赤誠之心,不計曾經被逆王蒙蔽之失!”
仆人說着将頭磕得砰砰響,許寄卿愣在原地,被仆人一個冷眼,激得也跟着磕頭。
蕭錯似心情大好,笑出了聲,“許意臣,你是指你願為許家之過失,入宮為侍君?”
許寄卿如墜冰窟,他能察覺到,此刻有不少隐晦的視線在他身上流連,似想确定被帶到這裡來的人就是許意臣,是那個世家子弟之首、霁月風光的許家嫡長子許意臣。
許寄卿和許意臣如今長得别無二緻。
許寄卿明白,真正的許意臣決然不會同意,隻怕會當場撞柱以示清白,所以哪怕真正的許意臣就在蕭錯手中,蕭錯也不會把他放出來。
唯有他,一個卑賤的男昌,才能配合蕭錯演出這場戲。
許寄卿悲從心起,蕭錯赢了,那連箬他們呢,他們去支援太子,如今是否已經随太子逃亡?
今天發生在這裡的事情不日将傳遍九霄,若是他們聽到這個消息,是否會瞧不起他,是否會疑惑,怎麼他許家的兒郎卻如此沒有骨氣?
許寄卿不敢多想,他将眼淚生生憋下,對不起許意臣,冒用了你的名字,還要讓你變成全天下的笑話,
不出一日,全天下都會知道,是許意臣為求生存,為蕭錯不遷怒許家,而甘願以男兒之身侍奉蕭錯,是許意臣卑躬屈膝,是許意臣貪生怕死,是許意臣......
許寄卿狠狠咬着唇,險些咬出血來,若有機會,他會還你清白,許意臣,今日這一切不是你做的,是我許寄卿做的。
許寄卿猛地睜開了眼,反正他習慣了低賤,倒也不在乎什麼尊嚴和名聲。
許寄卿同樣叩首,重複着仆人的話,高聲喊道,“臣願以己之身,陪王伴駕,但求皇上念在許家的一片忠君赤誠之心,不計曾經被逆王蒙蔽之失!”
“臣願以己之身,陪王伴駕,但求皇上念在許家的一片忠君赤誠之心,不計曾經被逆王蒙蔽之失!”
......
如是重複着高喊了好幾遍,如是邊喊邊磕着頭,如是殿中隻聞許寄卿此時的聲響,如是,蕭錯終擡手,眼中不曾掀起半絲波瀾,“善。”
許寄卿才停止了動作,深深叩首謝恩,高喊道“謝主隆恩!”
而後發生了什麼,許寄卿也不清楚,他被太監帶到了一座宮殿,殿中已經清掃幹淨,全然沒有一絲血腥味。
許寄卿擡頭望向天空,此時分明是中午,烈日當空,晴方豔好,他卻覺得身處九重煉獄。
此時許寄卿才恍惚察覺,他後背的衣襟已經濕透了,宮殿莊嚴巍峨,卻像一座大山,死死壓在許寄卿的心頭。
蕭錯,把許意臣毀了。
這世上再也沒有如玉君子許意臣,而就此多了一個貪生怕死、以色事人的侍君。
而他,許寄卿,是蕭錯摧毀許意臣的那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