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口而出的那一瞬間冉言就開始後悔,他雙手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臉,頭垂得低低的,耳朵卻在層層疊疊的發絲遮掩下,露出了半個绯紅耳尖。
雖然看不到裴譯臣的表情,可冉言卻能感受到頂級alpha極具侵略性的視線不加掩飾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如此強烈的目光沖擊讓冉言有種赤/裸的錯覺,恨不得找個地縫藏起來。他迫切地需要封閉一切對外界感知的感官,可心跳聲卻響如擂鼓,一聲聲強硬地沖擊着耳膜。
出格的話語讓他羞憤欲死,半點都不敢去想男人聽到這冒犯的話時,面上會是個什麼反應。
這些時日他的生活過得可謂是一波三折,腦子竟也糊塗了起來,不經思考就說出了羞恥的話語。
冉言後知後覺地唾棄着自己原先的想法,早知道是現在這個局面,在半個小時前,他絕對不會有半點讓裴譯臣出現在身邊的念頭。
與冉言的手足無措相比,裴譯臣則顯得要冷靜從容許多。
早在酒吧那個迷亂的夜晚,他就已經見識到了小beta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能力。雖然聽到這句大膽詢問的當下還是有些微微吃驚,可更多的卻是一種荒謬的好笑。
他抿了抿唇角,試圖保持冷靜自持的模樣,然而唇邊不知不覺翹起的弧度,仍舊暴露了他的愉悅心情。
裴譯臣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笑聲低啞而暧昧。
灰色的桃花眼眼尾微微彎起,清冷的面色驟然柔和,像是春日薄冰乍破。
沉穩悠長的笑聲回蕩在寬敞寂寥的别墅中,隐約帶着回響。
看着幾乎要在沙發角落裡以頭搶地的冉言,裴譯臣覺得自己或許并不适合再在這裡待下去了。他整了整衣服,随後從沙發上起身。被坐軟了的一角跟随動作反彈,給另一頭的冉言帶來了感知體驗。
冉言仍舊沒敢擡頭去看裴譯臣的模樣,男人的一舉一動對他而言都是未知。小beta整個人又羞又恥,像是蒸鍋裡煮熟了的螃蟹,熱氣蒸騰。
頭頂發絲傳來了掌心的輕柔觸碰,手掌碰上發尾時的溫熱觸感,讓冉言慌亂緊張的心有一瞬心空。
他藏在雙手之下緊閉着的眼睛倏地睜開,閃動的杏眸漾着晶瑩水光。
通過悄然張開的指縫,冉言眼角餘光不經意地瞥見了裴譯臣身上那精緻昂貴的襯衣布料,鼻尖也嗅到了陣陣清甜香氣。
身形修長挺拔的男人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用一種仿佛摸貓的手勢,輕輕撫揉着冉言的腦袋。
冉言猜不透裴譯臣心中在想些什麼,身子一動也不敢動,保持着屈膝埋頭的姿勢,恰好到處地方便了這個惡劣alpha的舉動。
好像過了一萬年那麼漫長,又仿佛不到一分鐘,發絲上親密的撫摸消失得無影無蹤,腳步聲也越來越遠。
别墅大廳重回甯靜,冉言這才緩緩擡頭,卻見寬闊的廳堂空蕩蕩的,早已經沒有了裴譯臣的蹤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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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前一天晚上心情跌宕起伏震驚不已,可該死的生物鐘仍舊讓冉言雷打不動地早早醒來。他從床上坐起,睡眼惺忪地緩了緩仍舊殘存困意的精神,這才慢慢将睡褲挽起,查看昨日磕傷的痕迹。
冉言用手按壓着那一塊淤青,雖然還是有點疼,可在裴譯臣敷得厚厚一層藥膏的作用下,已經淡了不少。
想起昨天裴譯臣協議情侶的提議以及上藥時的親密舉動,冉言的耳朵還是有些燒。為了盡可能減少跟裴譯臣的碰面,他磨磨蹭蹭地收拾着自己,可距離早餐時間越來越近,他也不好一直躲在房間裡。
走出房門前,冉言輕輕地歎了口氣。
在洗漱的這段時間裡,他鼓起勇氣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既然已經答應了裴譯臣的協議要求,那就順其自然地相處下去,不要繼續扭捏和不自在。
可在下樓時看到已經在正廳沙發正襟危坐等待着的裴譯臣時,冉言心底還是有些細微破碎。他趕忙調整出最好的精神狀态,硬着頭皮走上前去,揚起一張笑臉打招呼道:“裴先生,早上好。”
裴譯臣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略顯僵硬的冉言,輕聲“嗯”了一句當做回答。
冉言這提心吊膽的一口氣還沒舒出來,就聽男人用一種不鹹不淡的語氣,慢悠悠地問道:“昨天晚上沒睡好?”
可不是沒睡好,是壓根就沒怎麼睡。
任誰聽一個又高又帥又有錢的頂級alpha兼一夜情對象,突發奇想打算包養自己的消息後,還能心有天地寬地在他家别墅大床上睡得香啊!
得虧自己是個普通beta,這要是換了任何一個omega來,估計連夜就得扛着行李跑路。
冉言一邊在心底暗自腹诽裴譯臣新奇的腦回路,一邊皮笑肉不笑地應對道:“謝謝裴先生關心,我睡的挺好的。”
看着小beta那雙杏眼下明晃晃挂着的兩個碩大黑眼圈,裴譯臣也沒繼續追問。
當着冉言的面,裴譯臣放下交疊的雙腿,從沙發上起身。被修身西裝褲包裹着的雙腿又直又長,簡直是虎背蜂腰螳螂腿的最佳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