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 guest,Your reservation at Conrad Hotel Room605will stop check-in at11:00,please deal with it in time.】
玻璃小圓桌面,燙金logo美輪美奂,光輝反射出幾個字母:CONRAD。提示音響,手機亮屏,梁晏點開短信,長按删除。
會議結束,他取下耳機,合上筆記本,往後靠,揉揉眉心。
聽見開門聲,他半阖着眼,望過去。
夜色旖旎,都市霓虹影影綽綽,入目皆是繁華。姚萱正背對着他站在落地窗前,窗中倒影腰如約素,身姿婀娜。
光滑小腿一半藏在浴袍下,一半裸露在外。熱水沖洗過的腳踝,白裡透紅,為她添一分恰到好處妩媚。
頭發斜在一側,纖長天鵝頸半隐半現,發梢凝結的水珠,嗒嗒嗒滴在網格地闆上。
似雨似露,灌溉他心田中已經萌芽的幼苗。
過去擁抱她的念頭無比強烈。
這種念頭的産生,源于天時地利人和。夜晚和異鄉,這兩個語境曾伴随他度過留學那好幾年,每每感到疲倦之時,思鄉之情如滔滔江水席卷而來。
如今姚萱在眼前,他心裡多一點慰藉。可近在眼前卻不能親近,又使孤獨更甚。
“怎麼?被本女神迷得神魂颠倒了?”姚萱扯下幹毛巾,轉過身來嫣然一笑。
梁晏欲蓋彌彰似的閉上眼睛,摒除或出于情或出于欲的雜念,幹咳一聲,“過來把紅糖水喝了。”
姚萱“哦”一聲,瞥向堆在沙發上的被褥,問:“你睡沙發?讓人加張床就好了。”
“不必。”
加床定會鬧出大動靜,驚動隔壁沈止豫,他追妻的勝算又少一分。
姚萱找空位坐下,拿起玻璃杯,咕噜咕噜喝紅糖水。
修頸長項,喉骨起伏,水潤微光飄忽遊移。看她喝水反而自己看得口幹舌燥,梁晏倒半杯溫水,淺呡一口,拿在手上。
指尖無意識叩擊杯口,他靜坐片刻,低低歎一聲,放下水杯,走進浴室。
淩晨兩點,寂靜房間内冒出一聲低吟。
梁晏起身望向大床,燈火全無,窗簾緊閉,他什麼都看不清。
摸黑找到手機,他借助屏幕亮光看清床上小小一團。白面團顫顫巍巍,姚萱蜷縮在被子裡,隻有幾縷長發散在枕上。
睡前他特意把溫度調高,按理她不可能冷得發抖。梁晏趿着鞋走近,打開床頭燈,單膝跪在床頭,俯身拍了拍團子喚她,“姚萱?”
姚萱蚊子嗡似的應一聲,了無生氣。
他輕手輕腳扒開被褥,見姚萱像隻蝦一樣弓着背,雙手抱緊雙膝抵在胸前。
長發覆面,臉上、頸上薄汗涔涔。他慢慢拂開發絲,手腕偶然觸碰肩頭,發覺浴袍潮濕,再摸一下後背,同樣潮濕。
“我肚子疼。”姚萱幽幽轉醒,嘤聲道。
“起來換衣服,我帶你去醫院。”
她有氣無力搖頭,“去醫院不管用,你有沒有止痛藥?”
“有用沒用得先讓醫生診斷。”
姚萱嘴唇發白,冷汗不止,這種程度的痛經,靠止痛藥斷然無法解決。
但她固執己見,“你聽我的好不好,我現在腰痛背痛渾身痛,沒力氣折騰。”
平時清脆靈動的聲音,此時變得嬌氣無力,話語裡還帶着點撒嬌意味。
姚萱慢吞吞向床邊蠕動,側臉枕在他手背上蹭了蹭,“梁田螺晏,你聽我的嘛。”
男人最吃這套,要不怎麼說撒嬌女人最好命?然而梁總不走尋常路,冷漠無情地拒絕她的要求。
唉,女神渡劫真難,自己疼得死去活來不說,還要哄狗男人。
誰愛哄誰哄去!姚萱縮回殼裡,叽叽咕咕,“那你别管我,滾回去睡覺,等天亮再來給我收屍。”
床墊倏然浮起,身上陰影悄然消失,随即耳邊一陣窸窣。
真走了?姚萱沒來由失落,哄一下她怎麼了嘛!她隻是每個月那幾天矯情一點點而已。
死梁二,臭田螺,一點風度都沒有。
正腹诽着,床頭又一沉,他輕拍她肩膀,柔聲喚她吃藥。
吃了藥,她便依勢偎在他懷中。
寂寂香灰味熏陶之下,她漸漸堕入混沌之境,好似懵懵懂懂跌進寺廟裡,隔絕紅塵欲海,長伴青燈古佛,聆聽鐘鼓梵音,日複一日年複年。
當她站在山門内,蓦然回望之時,佛前最後一柱香燃盡,香灰飄落唇畔,散入舌苔,苦澀裡夾雜一絲甘甜。
像苦盡甘來的喜悅,又像古井無波的淡然。
想問問他噴的什麼香水,想問問他為什麼年紀輕輕卻鐘愛這種寡淡死人香,卻又覺得此時無聲勝有聲。
他的懷抱極富安全感,姚萱不由自主卸下心防,往他懷裡拱了拱。
梁晏微微仰頭,将溫濕的腦袋納入頸窩。
低沉敲門聲打破溫馨氛圍,梁晏輕撫她的臉,“我去拿點東西。”
“嗯。”她怏怏轉向另一邊,把臉埋進枕頭。
過一小會,梁晏撕開暖貼遞給她,姚萱磨磨蹭蹭提起浴袍,把暖寶寶貼在小腹上。
“再給我一片,腰也疼。”
“背也疼,想貼滿全身?”他端起熱水喂給她,“再喝點水,不介意的話,等會我幫你按按。”
姚萱含着一口水,腮幫子鼓鼓,鯉魚吐泡似的咕哝,“我介意什麼?你和你白月光不介意就行。”
梁晏攬過她笑,“我不介意,白月光也不介意。”
兩人就先前姿勢一坐一卧,姚萱聞着他身上的香灰味,享受着力道恰到好處的按摩,加之止痛藥生效,疼痛有所緩解。
“你平時噴的香水是檀道嗎?感覺不太像。”她揪起領口嗅,“好苦好澀,像病入膏肓喝了幾十年中藥最後死了還沒人埋的屍體一樣。”
梁晏:“……”
“你應該給伊洵宣發部加年終獎。”他拐彎抹角控訴她不懂語言藝術。